“送回家没两日,松节姐姐就没了,钱姨娘给了五两银子的装裹,说是不好超出太太去。”说到底,松节有一半是因着钱姨娘死的,人都走了,补的银子再多又有甚用处。
繁杏一怔,她光身一个,这话最触她心肠:“混帐的东西,太太说大年下的有这惨事,赏了十两银子两匹布下去,还不敷置个棺材的?”
石桂点头一叹:“我那里是贪那几个赏钱,是才返来,我姐姐便来讲她一个屋的松节姐姐没了,家里竟连棺材板都没一张,想着人间无常,早两月哪能想到这个呢。”
石桂拍了她的背,一口气梗在胸口:“好赖总该有个棺材,我们把白包凑起来,非论甚么木头,总得叫她入土才是。”
繁杏这才道:“少爷前儿来讲的,说想带着几位女人去走桥摸钉,太太没承诺这个,可十六那天一家子要往圆妙观去,点了头说许了几位女人逛庙会。”
她气得胸膛起伏,柳眉倒竖,石桂从速拉了她:“姐姐低声些。”
没歇上几日,就快到元宵,叶文心一早办理起东西来,住在叶家更加让她感觉不安闲,每日都见着冯嬷嬷,听她说些进宫的事,迟早有一天她会绷不住,采集了箱子,初九日还又回了宋家。
“回了,我立时就去回了,姑太太已经摒挡了,大年里不动板子,等过了元宵,就把人卖出去。”偷东西就不是小事,何况丢的还是叶氏的脸。
石桂内心却存下这桩事,叶文心挨在窗边见葡萄拿着白布出去,问过一回,陪着感喟一番,玉絮也跟着叹:“除开包白包也没甚事能办了,她自家的娘老子都不管,旁人如何好出头。”
锦荔听了个半半截,石桂出门的时候她脸上虽笑,内心却骂她多管闲事,清楚不干她的事儿,偏要踩着死人露脸奉迎繁杏,石桂自来同她不打交道,也不睬会她脸上都雅丢脸,归去奉告了葡萄,葡萄念了一声佛:“这可好了,也不枉我们好上一场。”
可巧被之桃撞见了,喝斥一声:“你如何能进女人的屋子。”这下婆子着了慌,嘴上说着话,说是拿块点心吃,就着点心把那银顶针也吞了下去。
繁杏最忍不得这些,院子里排得上号的丫头,都是她进了宋家以后一道长起来的,年小时也一处当过差,虽不熟谙,总有这些年的情分在,她自不必说,春燕也凑了白包,送了四盒点心去。
葡萄掩了脸:“松节姐姐跟了姨娘这么久,她人没了,姨娘竟……”钱姨娘晓得松节挪出去就没了,倒也流了两回泪,翻箱子寻出一件装裹衣裳来,又打发了五两银子,公开里叫木香去了一趟松节的家,又补了十两。
葡萄叹一口气:“木香姐姐说了几次,姨娘也总该管一管的,可这些日子都没动静,怕是姨娘不想管了。”
临要走了,拉着葡萄的手劝她:“我晓得你昔日就是想要长进的,我们当丫头的,能到主子跟前服侍着,那就是长进有面子,我走了,这个位子怕也补不进人来,你千万远着些,且不能往这些事里头搅和。”
这会儿她精力还好,只当走了就能养好病,葡萄照顾她这些日子,松节内心感念,给了她一把金子打的小排梳:“我今后也不会再往院子里来了,这个给你,你得了闲就来找我,我们姐妹一道说说话。”没想到挪了一回,又伤了元气,没两天就放手去了。
石桂从速记下,归去奉告叶文心,宋荫堂成心,她接不接,还得她自个儿拿主张,石桂脸上也没甚忧色,点一点头:“晓得了,我归去奉告表女人,也预备些轻省的衣裳。”
石桂怔得好久不说话,葡萄抽泣起来:“正月里不办白事,松节姐姐带出去这很多东西,都是我给打理的,竟连口棺材都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