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捏那只银镯儿倒是实足的,拢到袖子里,拿眼儿一扫点了银凤:“女人去罢,如果晚了,我们也不好交差。”
此时见她还真敢寻死,不怒反笑起来,这很多年,家里一个姨娘也没留下,撞头吊颈哪一样没瞧过,老太太先是念了一声佛,跟着又皱了眉头,以抱怨了叶氏一声:“你想着安生,这一个就让你安生了?”
就是死守着不让金雀出去,银凤出了屋门又叮咛人送水来,又去宋望海的书房里取参,开了柜子翻找,这东西平常都是收在宋望海书房里的,她才一开柜门,就从里头掉出一个锦缎承担出来,翻在地上暴露里头的红绸来。
春燕端了茶奉上去,叶氏叫甘氏那句话一激,翻出旧事来,心口微微的疼,春燕见她蹙眉,立时道:“太太但是心疼的弊端又犯了?”
金雀还想着偷摸小丫头子传话出去,把宋望海寻返来,那婆子扯了扯脸皮笑一声:“女人可别操心了,老太太已经着人去请二爷了。”
宋之湄却知亲爹是再希冀不上的,她眼儿一睨:“总得让人奉告哥哥一声,我娘凭白躺着……”
这是叶氏的陈年旧疾,约莫自有了宋荫堂,就有了这个弊端,常常疼起来,都要喝一小钟合欢花浸酒,年年都是新浸的,这会儿合欢花儿还没开,客岁的先倒一钟来,温过了给她喝下去,这才感觉舒坦了些。
石桂捧了药盒子跟在背面,还没走到西院门边,就看着宋敬堂一起拎了袍角发足奔过来,他本来就身子薄弱,跑得这一起,人直喘气,额角都是汗,春衫后背更是湿了一片,眼里再瞧不见别个,避过了春燕,却把石桂撞倒地上。
宋老太太见着甘氏竟真敢寻死,颇吃一惊,在她想来,甘氏是如何也不肯死的,她如果放得上面前这番繁华,早在嫁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回了乡,安安生生呆在故乡,虽不能相夫,到底还能教子,娘家又在面前,又何至于把女儿养成这本性子。
这一句算是把她给唤醒了,水晶白露两个扶了她坐起来,眼看着甘氏躺在床上,头上绑了帕子,那帕子染着血渍,她立时撑起来要去看甘氏,腿还软着,人一歪倒,两个丫头一个拉一个托,这才把她架到甘氏身前。
叶氏歪在枕上,手悄悄挥一挥,繁杏还待说话,□□燕拉住了:“太太内心有主张呢,你从速收了声罢,这事儿捅出去,二女人脸上是真欠都雅。”
甘氏撞得不轻,她正撞在蝙蝠的翅膀尖上,揭开帕子一看,就是一个血洞穴,婆子都抽了一口气,宋老太太也不过皱皱眉头:“把薛太医请来给她看病。”
宋老太太沉了声:“何为,我还怕了她不成?该如何抬就如何抬出去,着人把二老爷给我寻返来!”
两个婆子本来还怵她大小是个主子,现在还怕甚么,笑一声:“二太太何为躺着,别个不晓得,女人老是晓得的,如何算是凭白,有因有果,老爷少爷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银凤扯了她的袖子,宋之湄这才回过神来,以势压人是不成了,把手腕子上的金镯子宝石戒指全都撸了下来:“我不过是奉告哥哥一声。”
宋之湄目睹得这两个游移,立时又道:“让哥哥瞒畴昔便是,只说是他自个儿身子不适,这才返来,赶巧晓得了,与妈妈们再不相干的。”
甘氏声嘶力竭,老太太却越见安静:“成日里死啊活的,半点儿不晓得惜福,张嘴这口气,吐出来且得应验。”
老太太没顾及着宋之湄,对余容的顾恤一半是因着她是真懂事,不吵不闹不委曲,大风雅方就认下了赵三太太当乳母,面上一丝不暴露来,老太太这才看重她,便为着压甘氏宋之湄,也必给她定一门好婚事,甘氏越是寻死,余容的婚事就越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