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廊过院的时候脚程还快,越是靠近至乐斋越是脚步放得缓,到了大门边上,一双脚好似在地上生了根,如何也拔不出来。
白大娘一家也无事,那便是活人一命,自有天佑了,石桂内心猜着宋勉要说甚么:“白大娘于我有大恩德,便是全给了她也是该当。”
“你给人银子,我全交给白大娘,因着她说……”说到这句竟接不上口,感觉窥测了石桂的隐蔽,非君子所为,嘴巴张着,石桂就先笑起来:“白大娘捡的我,我娘再把我讨归去的。”
石桂手上一抖,差点儿把杯子给砸了,春燕看她一眼,石桂托了宋勉找家人的事,院里头少有晓得的,这是越了端方的事儿,宋勉到底是宋家没出五服的亲戚,算是半个少爷,托了少爷替丫头找家人,便是宋勉内心是肯的,说出来石桂也要吃瓜落。
一起走还一起在笑,宋勉却没回身进屋,两只手攥紧了,目送石桂转上回廊,她还悄悄蹦跳了一下,欢乐的像只鸟儿。
这很多天她都度量着但愿,到这一刻反而胆怯起来,脚下迈不动,眼睛盯着至乐斋的门,喉咙口干,她眼睛盯着门入迷,背面却传来宋勉的声音,别人才刚到,比石桂还晚一步,看她怔怔站着,晓得她的情意:“你等了好久罢。”
石桂默不则声,等那盆里一燃烧星子都不见时,两个点着灯笼,清算了东西归去,石桂把葡萄送到幽篁里,这才回鸳鸯馆去,院子里灯也黯了,也没人声了,她却一点都不惊骇,密密的树荫间透出几点星光,闪闪动烁照着她归去的路。
宋敬堂还得看管表兄表妹,忙得脚不沾地,好歹另有个宋勉在,托了他照看,摒挡些琐事,甘家宋家隔着那道院墙也叫冲塌了,也来不及重修,先把砖石清了出去,看着断壁残垣,又挂了一屋子的白,宋敬堂更加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