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是个冷酷的人,人淡性子也淡,一年也笑不上几次,对着儿子也是一付模样,更别说对着两个庶出的女儿了,教养是一样不差的,可要说靠近,儿子都轮不着,也别说这两个不是她肚里出来的。
另有一句郑婆子没说,桂花才多少年纪,要真跟着两个女孩儿发嫁,说不得就是房里人,一样是当房里人,还不如往大少爷那头用力。
小丫头们吵喧华闹,外头一声更鼓,便到了熄灯的时候,巡房的婆子们在门上敲两声,从速把屋里的油灯吹了,各自爬到床上去,缩在被里抬高了声儿窃保私语。
石桂望着窗户上斑斑陈迹,吸一口窗户缝里灌出去到寒气,拉上被子只露一双眼睛,盯了窗纸上头打得一层层树影,内心给本身定下目标,可又要如何在适婚之前,升到二等呢?
这么想着,深深叹一口气,现在五两银子,来的不难,光是太太赏的东西,约摸就能值上二三两,可那会儿倒是一家子的命,除了卖身别无体例。
外头当差的,非论是厨房还是洒扫,只主子记不起来,说配人就配人了,油水大,不能久留,还得往里头去,挣上个二等,攒下钱攒下友情,谋一谋前程。
崇佛崇尚道是自老太太初的,宋老太爷不信这个,说自个儿信的是孔贤人,一贯不设小佛堂道像的,还是亲生儿子没了,这才松了口。
余下里头,姨娘自个儿也是半个主子,钱姨娘说是放良了,也一样作不了自个儿的主,姚姨娘跟汪姨娘自家还是奴,更不必说,只看两位女人哪一名更得宠嬖性子更好,再往那里利用力。
这很多人都沾亲连旧,丝丝缕缕脱不开干系,不定走错一步就惹着了谁,石桂干脆拿出一张素帕子来,说是练绣,就在上头画上花花叶叶,缺胳膊少腿的画上圈圈,顶头的就是宋老太太,进她的屋子,最不轻易,可放出来的人按报酬看倒是最好的。
可老太太的院子,是最难进的,她此时不过是小厨房里的粗使,跟了郑婆子才得些青睐,能捞着轻省差事,可要说进到老太太屋里,再不是件易事。
一句一句的探听,石桂内心渐渐画出一张表来,顶头的是豆蒄,她原是要出去的,还是风景嫁人,不知如何就成了妾,大太太给了豆蒄家一百两银子,放了良再当的妾。
她三趟五趟跑得殷勤,郑婆子立时觉出来了,晓得她是想着要回家的,还当是院子里头给的赏钱厚,葡萄又进了院子,把她的心也勾动了。
石桂只当叫她看破,正想说辞,郑婆子点点她,自坐到小杌子上头,招手让她捶腿:“你往那两个女人跟前凑甚么,那两个可不是太太亲生的。”
姨娘院里头的没这个别面,太太屋里又实难出来,大少爷那边不谨慎就成了房里人,那就只要两位女人屋里还能利用力了,她此时得天时,只不晓得天时人和能不能凑到一块去。
石桂本来不往上用力,既认准了,送到女人那边去的菜肴点心便是她跑腿,见了这两个女人几次,跟院子里的紫楼水芸熟谙起来。
跟着就是琉璃,再背面另有两三个,香扣一面说一面叹,说宋家仁慈,换到别家,再没这么好的事儿。
宋老太太那会儿信了佛道,就怕儿子年青轻没了是有甚么孽债要还,屋里置下小佛堂,宅里头另有一个静中观,住着女道尹灵,是专请回家里来的祈福打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