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晓得她把这事嚷出来，这几个又挨在一处说过很多话，一面摇得铜子叮当响，一面道：“哪个说我没挨偷，哪个就是真贼了。”
石桂也晓得她宽裕，此时郑婆子与她休戚相干，想起本来吃过的蘑菇精来，这老是素的，试着取香菇干出来切碎了磨成粉，把这粉加了糖盐再磨，磨出一罐头褐色粉沫出来，让郑婆子试着拿这个调味。
隔了几日再来，石桂早就在门上候着，货郎瞥见她就点头：“东西我送去了，陈大娘托我说句多谢。”
这是出头露脸的事，作道场得去通仙观里头住上两三日，打十二醮另有宋氏的族人过来拜见，倒是避不开的寒暄，前前后后只要小羽士总不成话，还得有几个跑腿的丫头。
这几日厨房里尽做大肉菜，打醮之前一个月就不能再沾荤腥油腻，宋老太太心诚，把端方做到了非常，原不过是纠首茹素，她要这一府的人都为着儿子茹素，别苑里的不必说了，老宅也定下茹素的日子来，如果捉着有人违了，先杖四十再撵出去。
石桂跟货郎熟谙了，叫他一声小哥，先问他跑不跑甜水镇，他便笑：“总得去那儿进货，离得最这便是甜水了。”石桂喜上眉梢，烦他往陈娘子那儿去一回，一样是走街串巷，去那儿不过顺道拐个绕。
郑婆子舍得下血本，卤了猪耳朵猪鼻子，酱过的鸭子腿鸡胸脯码在碟子里，还挖了一坛果子酒出来，埋了一年多，兑了酒出来给管事婆子打牙祭，替石桂挣了个跟着去通仙观打杂的差事。
扎了一把晒干的竹笋带给陈娘子，另有两付鞋面，她学了绣，能做些杂花腔子，裹起来就算礼了，一罐头腌蜜梅卤，倒是厨房里的技术，外头吃不着。
货郎折了腰赔不是，送给孙婆子一个镀银的了胭脂盒儿：“多谢妈妈看管买卖。”孙婆子伸手接过来，往小杌子上一坐，拿了东西便不再管，当着她的面，也出不了茬子。
货郎人生得黑，端倪却端方，常来常往的，卖的又是女人家的东西，孙婆子坐在门边，只放小丫头出来，年纪过了十三四的，便不准她们离得近了。
把一封信压在底下，是她拿眉笔写的，很多年不写字，报两句安然还成，说是托了宅子里头识字的人写的，求陈娘子给她送信归去，货郎见她年事小小卖出来当丫头还记取家里，拍了胸脯：“你放心，我定给你送畴昔。”
别苑里头渐渐停了荤食，连六月尾三女人的生日也是摆的一桌素席面，石桂还是送了凉糕去，叶氏那头赏了一身衣裳一套头面给三女人，胭脂红点红赤金的袄裙，拿出来光彩光辉，宋泽芝打赏了送衣裳来的婆子，因着得赏内心欢畅，石桂也得了几个钱。
背面一个月没有油水沾舌头，这会儿底下人还不成劲的吃，家里高低这很多下人，一顿能吃掉一头猪，厨房里还炸了猪油出来，这东西冻了块儿，挖上一勺子，舀在才焖出来的热饭上，再加秋油拌一拌，非常得味，这会儿却得全都得封起来。
石桂的本意也不想闹起来，特地捧了箱子进屋，开箱放工具再落锁，一屋子人都瞧见了，原看她人随和，只当是个好性，没成想是惹不得的，一个个都低了头。
郑婆子试了一回，虽不比鸡汤鲜，到底是起了味，再加上八角茴香小山菇小松菌，味儿又更好些，这东西不沾油花，别个翻出来也不知是甚么做的。
老羽士不肯挪处所，要打醮只得返来打，只说他确有些神通的，不能怠慢了去，老太太更是一样，羽士得作得青词叩玉皇，词儿差些，她的儿子在阴世里可不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