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还不肯，一条街上的铺子都卖三文一碗，里头另有料，代价已经极便宜了，再卖得贱那里有赚头，石桂也不强求她，她让小二搁下碗到别家铺子里头借了纸笔来，石桂签了左券，她一看石桂会写，反怕她纸上脱手脚，略一犹疑，带着纸留下伴计看店，自家去问人。
石桂道：“白纸黑字，我还是写明白好些。”
鼓声一响，船埠上便喝彩起来，上头一半是家人，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竞渡，炸丸子一时倒卖不出去了，石桂眼睛盯着红龙船，看着身边几个小娘子都抽了帕子出来，有红有白另有青，想是心上人在船上。
可不是热，这会儿船埠上热浪一阵一阵的，人挤得满铛铛，小二出去转上一圈发，返来浑身都是汗，嘴里嘟囔两声：“我们也推个车出去，今儿这一天的汤可算卖不出去了。”
出去真要喝甜汤的也一眼就明白了，一个有料一个没料，竹杯一杯一文钱，也就是有些甜味有点凉意，代价公道，她自知石记的买卖好，一天还不卖出五六百份饭去，大家吃她一杯甜茶，一天就是半两银子的收益。
可船埠上人隐士海，看畴昔一片黑压压，近前些的还能分清楚男女长幼，再远些的只瞥见人头，连身上穿黑穿红都看不见了。
这间铺子就三两张桌子，煮的甜糖水倒有好几样，另有东瓜蜜茶，老板娘就是本地人，五花茶冰茶酸汤样样都会，看着这情势也急得很，今儿还算得是多煮的，哪晓得客人连门都进不来。
明月虽看不见石桂，却晓得石桂必然正在看着他，把脸仰起来，等着发炮声响，锤子一落鼓声一响，船就离港而去。
石桂拿勺子搅一搅碗：“大热天喝汤解暑气，里头东西甜腻腻的，这些个工人那里肯吃，只消煮些绿豆水冬瓜茶，里头不必有料，光要汤解渴就成，你天然晓得如何煮更多些。”
石桂哧一声笑出来，也举起来晃个不住，感觉本身在发傻，如果早早就弄些各色的彩布来，上头画上龙，做成小旌旗卖，又是一笔进帐了。
石桂要一碗甘草冰，又给阿珍松箩要了酸梅汤五花茶，店家端出来就瞥见门边那一片乌泱泱的人，挡着门口进不都进不来，还谈甚么做买卖。
她正入迷，喜子扯扯她的袖子：“姐姐，吴大哥能不能赢啊？”一个个荡舟的胳膊都又粗又壮，穿戴一色的白背心黑裤子，只腰上腰带分歧，只鼓手不一样，明月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明月，担忧他赢不了，有些焦炙。
喜子拖了她出去，远远看畴昔，公然是红船上挂了彩旗，才刚立在店门口，分了石桂一半红帕的女人也在笑，石桂看她笑得欢，请她喝了一碗甘草雪水，谢她半块红布。
老板娘面上一动，指着石桂说不出话来：“那船埠上卖饭的？石记？竹筒饭？”她是个卖糖水的，间壁两间铺子倒是卖饭卖菜的，小炒肉再加酒，盛上一碗饭，本来买卖算得好，午间没多少人，夜里人老是多的，哪晓得石记一开张，吃小炒菜盖饭的人生生少了一大半儿。
石桂一下子立起来，挂在胸前的大银锁一颤就叮叮铛铛细碎的响，脸上笑开来，拉了喜子道：“当真？红船赢了？”
“可不，都挂起旌旗来了，还放了火炮呢，闻声甚么，嘭嘭的响。”人声灌耳，那里还听得见炮声，若不是喜子找来，都不晓得竞渡赛完了。
伴计道：“你在这儿卖没买卖，我们这铺子一日就这点子流水进帐，在这儿支摊子可不亏蚀了。”懒洋洋往桌上一倚，趁着老板娘不在，自家舀了一碗汤喝。
石桂就指着她门前这一块：“我就租你门前这一块空位，支个摊儿，好让我卖饭，我两个伴计能在屋里躲一躲日头，既有人来买饭天然就有人买水，你既得了租钱又卖了汤，这笔买卖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