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夙英拿着一个镶着贝壳珊瑚的红木盒掀帘走了出去,她一礼,禀道,“女君,二殿下得了块上好的老坑砚石,亲身画了款式给匠人,这才雕好,就叮咛阿碧给您送来了。”
王五回琅琊时,周天骄曾握着他的手承诺:“阿姐等你返来。”可他如何也未曾想到,他这一去,就是天高路远,存亡相隔!待他再次归邺,昔日的都城已成了焦土,周国亡了!他的阿姐也死了!向来不值一提的秦元刘氏,却翻身篡得了皇权!
周人皆知,琅琊王五与周如水的干系非常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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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沐笙抱病初时,太医只道他患的是无碍的风寒之症,细心折过药,再加以保养便能很快安康。如此,世人便都未正视,只想着公子沐笙幼年体健,旅途劳累不免疲累,将养些日子,身子便能病愈了。
“模样倒是清雅!”周如水如老学究般赞美地点了点头,手心悄悄按住砚台的砚堂,旋即,砚堂上呈现了津润的水气。见状,她笑了笑,非常识货地轻声说道:“体重而轻,质刚而柔,呵气研墨,这么好的端砚却给了本宫,真是暴殄天物。”
作为周王膝下独一的公主,周如水自小靠近的人并未几。君父母后虽待她极其刻薄宠嬖,她的两位兄长也待她关爱有佳。可皇家也有皇家的痛苦,父兄忙于国事,经常顾念不上她。她常日里又无衣食后顾之忧,日子也便更加显得沉闷。而与她最最靠近的,除了自小的朋友谢蕴之,就只要琅琊王家的小五郎了。
蛮人中,还传播着一种猎头风俗,他们会将仇敌的头颅作为战利品挂在缰绳之上,以示夸耀。另有的,会将仇敌的头盖骨作成饮器,名曰“头骨碗”,世代传承。为此,每逢蛮人滋扰,必是烧杀劫掠死无活口。
这一仗一打便是两年。两年苦战,公子沐笙带兵困守天水城, 在粮草匮乏, 援助不济的惨况下, 率帐下兵士搏命抵当,才终究击退了蛮人。战后, 在两败俱伤的情境之下,蛮人各部族不得不再次与周国签订左券, 承诺今后互不侵犯。
两人悄悄对望,一时都忘了言语。王五眸中瞳光交叉,对上她的目光亦是浑身一颤。少卿,便听他俄然暴吼出声,扭头,便气愤地举起拳头砸在了门上。
宿世, 就在四年后, 蛮人六大部族联盟扰乱周国北境。兹事体大,朝中却无将领勇于应战。周王大怒, 朝议后, 便钦定了公子沐笙领兵出征。
正中午分,阳光微微倾斜超出飞檐照下。琅琊王五排闼而入时,便见周如水正悄悄地倚卧在凭几旁,她肥胖薄弱的身子如是秋末陵夷的落叶艰巨地挂在树梢,哪怕暖和的午后阳光覆盖在她的身上,她却仍旧好似隐在茫茫烟雾细网当中,飘忽得仿佛随时都能够消逝不见。现在,她正呆呆地睨着窗外,疤痕累累的小手不时抚过已较着隆起的腹部,从侧面望去,面色惨白,毫无神采,仿佛病笃之人。
因为,她不肯再国破家亡!
当时的王五已病得奄奄一息了,想是再没了旁的体例,王家家主王宣便上疏,奏请周王许王五入宫。以后,方才学步的王五便被接养进了宫中,养在皇后名下,与天骄公主共居华浓宫。
实在,周如水清楚地明白自个的处境,她就是只拴在绝壁边的蚂蚱,刘氏一门底子容不下她,到头来,她终归都是一死。她死,倒不敷惜!但周家血脉必须留下!如此,她才气放心下地去,去地府之下向周氏列祖列宗赎罪……
可现在,她就在他面前,他却几近要认不得她了。
彼时天已大凉,屋中均换了炭炉厚被。周如水本就体寒,当今又恐踏出门去就会有闪失,更是整日都不出屋门半步了。她从不肯喝公子峥派仆婢送来的安胎药,还命仆婢在她枕畔养了只硕鼠。每日仆婢送来的吃食只要先给硕鼠食过,见硕鼠无恙后,她才敢将之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