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几日,周如水自梦中醒来,嗓籽实是干哑得短长。她缓缓展开双目,先是被光芒刺得一怔,斯须,才看清头顶那月红色的轻娟软幔。彼时,王子楚细嫩的声音也缓缓传入耳中,带着清楚的哭音,别是叫她心中一刺。
“烤鱼?阿姐都病着,你如何还想着烤鱼呀!”乍一见王子楚,再见他活矫捷现古灵精怪的,周如水也是舒了一口气,一双杏眼水盈盈地望着他,笑了笑道:“善哉!我的小五还好好的!”
因要供奉河伯,姚知每年都会私收一项“送亲税”,取县民几百万钱,中饱私囊。如此还不敷,他更会觉得河伯选妇之名,强将县中年满十四的小姑招入府中,明为选妇,暗是糟贱。
姚知继任后,便再不管顾河事了。不但如此,他更严斥钟家一心筑坝用心叵测,很有拉拢民气之嫌。遂再三刁难,以莫须有之罪,责收了钟家的万贯家财。
夙英听了周如水的话,见她双目腐败,精力尚好,便就又换了碗白粥持续喂她,直见她食了几口,才有条不累地一一答道:“这儿是凤尹县,地动时二殿下离着峡谷不远,晨时赶来,便将奴与小公子捎带上了。王三郎的伤势颇重,笺翁亲身来接,现下,怕也是走远了。”她说的偶然,待见周如水忽就有了些失魂落魄,直是紧了紧眉头。话音一顿,也是思虑了一会,才抿着唇,低低禀道:“女君,另有一事儿,奴瞧着不对。二殿下自入凤尹县后,面色直沉如井。昨个夜里更是一宿未眠,只怕他为民之利,操之过急,又要惹得君上生怒了。”
她正说着,夙英已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与一小碟子饴糖走了迩来。她红着眼眶,微垂着头扶了软枕叫周如水坐起,斯须,便一言不发地谨慎喂着周如水食药。
待好不轻易见着了周如水,他也似活过来了似的生龙活虎。却再见女君受伤昏睡,复又成了泪人。开初,他还仰着小脑袋硬将眼泪憋归去。却这守了一夜也不见醒,便就明显慌了。
她这么说着,王子楚倒未顺从,揪紧着小眉头缩在她怀里,小嘴一瘪,复又落了几滴泪,红着眼眶不幸兮兮隧道:“阿姐定也饿了!阿姐何时才会醒啊?”
轻风轻动,吹拂着床榻边挂着的镂空银质香球,动听的铃声阵阵轻吟。
凤尹县部属奉邑郡统领,县内农田非常平整。钟家,便是凤尹县中驰名的富户。
同年秋,凤尹县砌湾决口,良田室第倾毁无数。却因钟家之冤,凤尹县民虽是叫苦不迭,却也无敢参与修坝。如此,为凤尹县死守四十年的灶坝一夕坍塌,终是同钟潜普通,化作了灰尘。
眼看着面前的气象,公子沐笙神采
想着,夙英既是动容又是心疼,便也忙是上前,弯下身去搂住了王子楚,捏着丝帕谨慎翼翼地揩着他的泪,和顺地安抚道:“小主子您若至心疼女君,便不该饿着自个。您这般,待得女君醒了,可不得难受么?”
昔日《礼记·檀弓下》曾有记录,道是孔子至于泰山侧,忽听一妇人痛哭于墓前。夫子轼而听之,便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 壹似重有忧者。”那妇人便答:“然!昔者吾舅死于虎, 吾夫又死焉, 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惊问:“何为不去也?”妇人答:“无苛政。”遂,夫子叹:“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