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浅楼?”听及宁川城,符翎不由挑了挑眉,几分猜疑地哧道:“兕子向来善弱,如何能惹得那厮起了杀心?”
“母亲?”闻言,符翎并未回嘴。她怔怔地盯着周岱,神采怔忪,眼眶泛红,直是发笑了一声,才低低晒道:“自我出世以来,便难能遭到母亲的荫护。自小到大,都是洛鹤养我护我,我学步跌倒是他哄着的,头一回月信也是他陪着的。他教我养我爱我疼我,遂非论他是升起或是燃烧,我对他的赤子之心永存!母亲也太藐视你的阿翎了,我不但会为他留下孩儿!更要为他报仇雪耻!他护我平生,我便用平生还他!”
闻声这笑声,周岱不疾不徐地低下了头去,她清澈端庄的面上忽的闪过了一缕沉思,斯须, 已是蹙着眉头解开了怀中婴孩的衣裳, 直是将忆儿翻过了身去, 在月光下暴露了他细嫩的白臀来。
如此,直是默了一会,周岱才终究回过神来看向符翎。她似笑非笑, 似哭非哭,神情浑沌地说道:“我若真将他当场摔死,怕是下一刻,你便要弑母了罢!当年洛鹤出世, 是我自坐婆手中第一个接过的他。他与他母亲普通,臀上都有火纹胎记,恰是是以,君上才会对他格外看重,寄予厚望!阿翎你倒说说,这路边捡来的弃儿,怎的也会有这几近不异的火纹胎记在身?”
看清符翎眼中的不解与质疑,周岱冷冷一笑,斯须,才不急不缓地淡淡嗤道:“不过怀璧其罪罢了!世人皆知,圣帝时设宝库一座,藏八方之宝。然那宝库的钥匙倒是一块名为凤阙的暖玉。圣帝薨时,凤阙也与他一齐葬入了地宫。那地宫构造重重,即便百年来窥测者不知凡几,也十足都只能有去无回。然十几年前,娄氏听信馋言盗取了地宫形制图,将凤阙取出了生天。如此,才有了当年的南疆之乱。”
见此,周如水隐在云纱帷帽下头的清秀眉头微微一蹙,不免惊奇地对王玉溪道:“为何是通往这儿?南街口上前后都有禁卫司值夜,若想往外走可不是件轻易的事儿!更这儿除了一间茶铺,剩下的便都是些盐粮布铺,这是能去哪儿?”
直对上小儿臀上鲜红的火纹状胎记,周岱的目光便是一沉,她妆容精美的面上, 更是暴露了几分不成置信。
乌黑的夜里,山中沉寂极了。周岱与符翎之间,缓缓活动着一股极其压抑沉郁的气流,唯有周岱怀中那不知事的无齿忆儿,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悄悄扑扇着,不时,还收回咿咿呀呀的软绵轻语。
符翎冷静听着,亦是心知肚明。她还不至于因了复仇之心迷了心窍,遂回顾望了眼冷寂的墓碑,斯须,终是挑了挑嘴角,声音越显清冷地朝周岱服了软道:“母亲所言极是。”
顺着公宫密道一向往前走去,未几时,便到了一座空置的宅邸。周如水紧紧跟着王玉溪排闼而出,便见一条黑影如鬼怪般掠上了前来,行至他们身前一礼,递上了两顶云纱帷帽。
见此,周如水悄悄一笑,一双大眼弯弯如月,甚么也未多言,只是主动牵住了他冰冷的大掌,跟着他走过杂草成堆的天井,走向前头由内封着的府门。
夏夜的风温朗利落,却她的手脚已是无端端地建议了冷。她知,这已是她与她的忆儿最好的退路了。她更知,她影象中的那些花树扶疏,鲜衣怒马,已是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她等的人永久都不会返来,而她也终将再回不去,她更没法再搂着他与她的孩儿,搂着他为她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听那一声软软的阿娘了。却这终是她自个所选的路,而纵使流尽这一腔的热血,她都要还她的洛鹤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