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如此等闲便能收人道命,母后何必白搭周折,耗操心血养虎成患,末端末端,再又费经心机将其诛杀?更若如此,昔日里,母后又何必偏袒大兄,乃至疏忽阿兄,乃至频频打压阿兄?她始终都记得,幼时,她曾亲耳听母后道过,大兄文韬武略,必定是周国将来的主子。却二兄实不讨喜,做个闲散公子都太勉强。可见,母后满腔期许全在大兄,若这都是冒充,她就真不知该信甚了。
周如水摔趴在地, 渐渐抬起眼来, 只觉谢釉莲所言好笑至极。她喉头一滚, 咽中闷着股血腥气,呛得耳鼻间嗡嗡作响,昔日里灿烂的明眸中涌动着黯色,神采干枯得可骇,冷冷辩驳道:“满口胡言!母后最是偏疼便是大兄!大兄不幸亡故,她连宫中的中馈都不顾了,只一心避去庵堂,为大兄,为这天下祈福。如此, 你怎敢歪曲母后与二兄杀了大兄!谢釉莲, 你这般胡言乱语是要做甚?宫中死了一个王后还不敷么?你已坐上了这王后之位还不敷么?现在,千里以外, 边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而你在做甚?你还想害谁?”
母后与阿兄杀了大兄?
见周如水因她这一问呆住,谢釉莲讽刺一笑,垂眸,虚虚抚了抚繁复华贵的裙摆,眸中却满是冰冷。殿内满盈着压抑与冷僻,昔日里她早便风俗了,现在却愈发的觉着讨厌。好似埋了好久的奥妙终究能够重见天日,她就是那困在笼中的鸟,目睹这挂笼的大树就要倒了,败了,她不但不惊骇被殃及,反而感觉欢乐,实足的欢乐。欢乐到数着日子盼着这大树倾倒,这日子倾倒。
的确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喉,就见周如水眯了眯眼,狠狠地问她道:“后廷不得入外男,更况带兵器卒,你要造反么?”
谢釉莲这番话实是半分缝隙也无,最叫周如水心惊的是,因着她的话,她俄然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她本来总也想不明白,总也转不过弯,一向梗在心头的事儿。她记起那一日,母后忽的就抱住她泪流,忽的就诏了在外游历的阿兄返来,道他才是大兄的嫡亲,该当大兄的左膀右臂才是,怎可真当闲散公子。太多太多的影象涌上心头,仿佛就是有那么一个岔道口在他们统统人的人活路上,一旦开启,只剩物是人非,唯有分道扬镳。
说着,谢釉莲缓缓站起家来,仪态万千地拢了拢额边的碎发,对上周如水惨白的脸,翕唇说道:“秋氏离宫后便不见了踪迹,你母自不会等闲放过,背面倒也顺着蛛丝马迹晓得秋氏攀上了龙床,只猜秋氏是惊骇她的手腕识相跑了。但你亦知,先王后毫不是良善之辈,知了秋氏所为,她半点也不肯留秋氏活路,便是秋氏逃如丧家之犬,她也不肯放过,下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毫不能容秋氏好活。遵循平常,秋氏定是会被捉回的。然彼时,周王无一子嗣,遂对秋氏特别看重,愣是为了秋氏腹中孩儿,与娄家的暗线拼了个你死我活。道只能道那秋氏是个气运极佳的,这事尚未有个成果,你母也被诊出了身孕。这么一来,这一胎可不是盼了多年?如此,你母的心机全落在了腹中的小人身上,便也将秋氏放在了一旁。又都言妇人出产尤似鬼门关前走一遭,你母贵为王后自也不能免俗,遂瞅着秋氏的月份竟与你母附近,君上便有了主张,在你母身怀六甲之时,道是为求子求安,特将你母送去了宫外的万岁山去。王后有孕出宫并未有先例,怪只怪你母做过太多龌蹉事,她心中怕也害怕,便就真去了万岁山,真入了君上的局。君上本来的筹算,是想谎称王后得了双胎,将秋氏的孩儿顺水推舟地抱入宫来。却哪想你母的报应来的太早,这头胎一落地,竟是个死的!如此,秋氏产下的小公子顺理成章就送去了你母枕边,成了公子洛鹤。背面的事儿,我便不晓得了,我只知,君上本是将当事之人都灭口了个洁净的,却哪想,那被送出宫服侍秋氏的嬷嬷生的比旁人怪些,心口比旁人偏了一寸。便是这一寸之差,叫她在乱葬岗中醒了过来,可谓是虎口逃生。按理而言,鬼门关前走了这么一遭,这辛秘她是该死守到底的,偏生前几年,她那独孙惹了官司,几乎被人冤死。为救独孙,那老妇豁出了性命,铤而走险寻了当初了解的宫人,在你母面前,将这辛秘全全本本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