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戏
谢釉莲这番话实是半分缝隙也无,最叫周如水心惊的是,因着她的话,她俄然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她本来总也想不明白,总也转不过弯,一向梗在心头的事儿。她记起那一日,母后忽的就抱住她泪流,忽的就诏了在外游历的阿兄返来,道他才是大兄的嫡亲,该当大兄的左膀右臂才是,怎可真当闲散公子。太多太多的影象涌上心头,仿佛就是有那么一个岔道口在他们统统人的人活路上,一旦开启,只剩物是人非,唯有分道扬镳。
见周如水因她这一问呆住,谢釉莲讽刺一笑,垂眸,虚虚抚了抚繁复华贵的裙摆,眸中却满是冰冷。殿内满盈着压抑与冷僻,昔日里她早便风俗了,现在却愈发的觉着讨厌。好似埋了好久的奥妙终究能够重见天日,她就是那困在笼中的鸟,目睹这挂笼的大树就要倒了,败了,她不但不惊骇被殃及,反而感觉欢乐,实足的欢乐。欢乐到数着日子盼着这大树倾倒,这日子倾倒。
谢釉莲看她一眼,目光淡淡,静了半晌,才淡淡道:“差不离罢。”
她低低笑了起来,笑中带泪,小脸惨白,泪水溅了几滴在衣袖上,花了邃密的纹路。她低下头,擦了擦,一面擦拭,一面对谢釉莲道:“而你父晓得了此事,知是吾母晓得太子并非亲生后,定然吞不下这口恶气。昔日有多心疼,今后便会有多恨,为了这至高之位不落旁手,定然会杀了太子。遂太子的存亡便成君上与王后的博弈,而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彼时的你,彼时被拴在太子这条船上的谢家,便是那城池内的鱼。也是以,为了避祸,你宁受万人鄙弃,也要委身于君父?”
周如水摔趴在地, 渐渐抬起眼来, 只觉谢釉莲所言好笑至极。她喉头一滚, 咽中闷着股血腥气,呛得耳鼻间嗡嗡作响,昔日里灿烂的明眸中涌动着黯色,神采干枯得可骇,冷冷辩驳道:“满口胡言!母后最是偏疼便是大兄!大兄不幸亡故,她连宫中的中馈都不顾了,只一心避去庵堂,为大兄,为这天下祈福。如此, 你怎敢歪曲母后与二兄杀了大兄!谢釉莲, 你这般胡言乱语是要做甚?宫中死了一个王后还不敷么?你已坐上了这王后之位还不敷么?现在,千里以外, 边疆将士正在浴血奋战, 而你在做甚?你还想害谁?”
却现在,竟道大兄是被母后与阿兄所害?如此荒唐,却,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