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凤寒在茶寮中所言字字不假,他真是幼年便接过父帜,历经艰苦,整天驰驱,走州过府,随收随卖,一手把柳家家业筹划在手,使其富甲一方的。
本就晓得走不远, 却不想连店门也不得出。再见那肥胖的小二找来了虎伥又涨回了气势, 周如水直是想扶额感喟。
柳凤寒的语气淡淡,极是笃定,倒叫周如水真真松了口气,却,她又不自发地苦笑了一下。
何如她还设一留园自污,却本来,自个的名声本就好不上哪儿去呀……
闻言,壮汉身侧的两人也是唬了一跳,他们都下认识地退后了半步,一时候也来不及细想,便都下认识地卑躬屈膝地朝柳凤寒叉手施了一礼。
如此,方才还放肆霸道的几个大汉都堪堪为五两金折了腰,哄抢做了一团。
这般实话实说,叫周如水不由扬起了嘴角。
那小二虽被他砸了个呲牙咧嘴,但眼见面前滚落的真是实打实的金子,瞠大的鼠目顿时就是一亮,他本就是个没骨气的人,这回只仓猝弯下了身去捡金子,一时候也懒得计算了。
直是静了一会,就见他俄然眯了眯眼,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小爷这回替你得救倒真不算是巧遇。因你在北街时,小爷便跟着你了,直见你进了七家粮铺,问价后,还在每间铺子都买了精盐粗盐各一钱。”
周如水亦是怔了怔,心道才夸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下,就算计到她头上了!却,说是有些恼罢,却又不自禁地想夸他聪明非常!
那小二本就是要抨击他,现在听他此言,更是气红了眼, 张口便嚷:“快!绑了这王八羔子!”
“不如何,当日在茶寮时,小爷便觉你们有些古怪。现在再一瞧那玉簪,便知是真有古怪了。那玉细致温润,白如截肪,虽不至于得空,却已不是平常可得的。以小爷多年行商的经向来瞧,那玉,该是专供宫廷享用的御用之物。”说到这,柳凤寒特地停了停,眼尾上扬,眸中含着贩子惯有的夺目,直盯了周如水一会,才弥补地说道:“若小爷未猜错,你们,该是天骄公主身侧的女官。”
确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于他们的反应,最震惊的莫过于那领头的小二了。他生生愣在了当场,一双鼠眼贼兮兮地眯了又眯,方才抿着嘴弯下腰,未几,却又忽的挺直了腰杆,阴阳怪气地盯着柳凤寒,俄然就笑出了声来,那笑像蛇,阴霾又充满戾气。
未几时,还不待周如水起家,连接后厨的门帘便再次被掀起,三名高瘦不一的壮汉被那小二领着涌入了堂中,直截就拦住了三人的来路。这一刻, 也不像欺诈的了, 直截就像是打劫的!
他直自顾自地笑了一会,才挺直了腰板,老神在在地嘲朗道:“慌甚么?大前天柳家就发了书记了,柳凤寒不知天高地厚获咎了沛俞张氏与岭北方氏的族人,被净身出户赶出了柳家!革去了徽骆驼之名了!现在,他已不是畴前阿谁一呼百应的徽老迈了!我们犯不着再看他的神采行事!”
见此景象,柳凤寒极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弯身将木箱扛回肩上,睨了眼周如水主仆二人,大袖一甩,便率先迈出了店门。
一时候,因他一言,短巷内几近针落可闻。
周如水这话,毫不是扯谈的。千万人当中,能当上徽骆驼的柳凤寒,自不会是个简朴的人物。
听小二如此一说,旁的几人先是一怔,再见那柳凤寒一袭布衣,两袖清风的模样,又是恍然大悟,顿时又跃跃欲试地重拾起了放肆气势。
周如水这一问直是在将他的军,也未否定自个真是从宫里出来的。柳凤寒明显也是一怔,未想到她竟承认得如此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