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话,中年文士双目大瞠,一时也转不过弯来,便极是不解地问道:“这与清除何干?”
当日朝堂之上,百官皆默,周王一阵沉默以后,便问王端:“卿已清闲多年,现在,因何出此之言?”
王玉溪的话句句在理,中年文士却还是驳道:“周王不器,兄弟争锋。公子沐笙看似握权,倒是炭上腐肉,不得行差半步。他便是有个知己阿妹又能如何?现在,只盐务之事便能叫他寸步难行,可见今后,他要上位实是不易。”
“话是天然,可这又与吾何干?”闻言,王玉溪倒是低低一笑,他勾了勾唇,眼底浮起三分笑意,安闲地说道:“盐务虽是国事,此时亦也勾挂上了王氏的家事。家中清除一事,自打草惊蛇起便一向没法行动。现在趁此枢纽请父亲出山一趟,也算是家国分身了。”
说着,王玉溪便转过身,施施然地朝亭外走去了。
见他转不过弯来,王玉溪悄悄一晒。继而,耐着性子地解释道:“我那堂叔王豹暗里也有七间盐铺,两条盐路。这几年来,他也算因“盐引制“赚了个锅满瓢满了。你想,如果盐路不通,他又该当如何?”
听他这么一感慨,碂叟亦是白眼朝天。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二话不说,各自甩袖避了开去。
“可当年先祖建立边防县九镇, 行‘盐引制’,是为保边陲之安宁长远。周国无数贩子前赴后继,挟资北上,开赴西北九边纳粮换盐。一是为利,二也是为了国土安宁, 保家四方。”
“妄牟利诱?普通无二?”听到这,中年文士倒是笑了。他咀嚼着这其中真意,哈哈大笑道:“彼时,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惠子就曾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便是聪明过分,才老是以自心去推断别人。人与人怎会不异呢?便是河中的水,上中下流的水色水味都有分歧。更何况,周夏两国本就大相径庭。这二人即便都身自宫廷,贵为女君,却也是毫不会尽然不异的。而若问所图者何,又有所谓日久见民气,公子比我们都洞悉很多,实不需你操心碍事,尽说些绝望的胡话。”说到这,中年文士更是双眸一眯。他俄然的就想起周天骄跪在亭台间双目微垂,额间渗满盗汗的不幸模样。那落寞,像是失了侍的稚鸟。那模样,也叫他不由又感慨地说道:“摊上那么个糟心的君父,周天骄才是不幸。”
“难堪她?”王玉溪嗤笑一声,很有些玩味地说道:“她那胆量肥得好似春日里的鲤鱼,扑腾起来也是劳心,总该敲打敲打,磨磨性子。”说着,王玉溪又是低低一叹,非常烦恼地说道:“若无这一遭,公子沐笙见父亲情愿出面,如何不会心胸它想?到时,他如果是以而不依不饶,父亲但是真的会恼的。”说这句话时,王玉溪的眸中闪过了几分无法,那神态,竟颇透出了几分孩子气来。
直过了好久,周如水才渐渐地坐回了席上。她跌坐了归去,半晌都没有抬起脸来。好一会,待她再抬起脸来,她的神采已是死寂一片了。那板滞的目光中,带着委曲,带着深深的哀伤和难过。紧接着,她悄悄地抓起了几上的茶盏,仰起脖子便是一通豪饮。可饮着饮着,她却低低地哭泣了起来。再厥后,她连茶盏也拿不住了,只是仓猝地用双手捂住了脸,直是泪流满面。
他看着她,俄然就有了些不忍,俄然就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碂叟这么一说,中年文士更是不平了,他瞠目驳道:“你这老不朽,常日里心眼多也就罢了!现在,竟把这周天骄与夏锦端也比在了一处?她们哪有甚么不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