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娄后失子大恸,悲伤欲绝之下, 便避走出宫,以王后之尊去了兰若庵带发修行。也就是在那以后,娄后便再也不睬外务了,她眼睁睁地听任了周王的昏聩, 听任了后廷中馈成为谢姬的囊中之物。也今后,对周如水兄妹二人不闻不问了起来。
却, 实在这会儿, 周如水早已换上了女官宫服, 带着瀞翠的宫牌出了宫门,单独一人前去邺城外的兰若庵求见娄后去了。而那些个婢女所见的,实是侧身躺在榻上, 正因冒充周如水而胆颤心惊的瀞翠。
却,她本人矜持仙颜,却毫无所觉。
周如水面上蒙着灰色玄纱,身着一袭青灰色女官宫服,捏着颗夜明珠一起顺着山路蜿蜒直上,跟着她的走动,玄纱在脑后挽起的绳结超脱非常,乌黑如墨的长发更是随风轻扬。
看着合上的庵门,周如水低低地叹了口气,她摸了摸鼻子,眼睛忽而出现了红。虽也晓得,自个是会吃闭门羹的。虽这统统,全都在她的预感当中。却,周如水还是有些难受,有些酸楚。
直走了半个时候,周如水才终究在山头见着了两处朦昏黄胧的光点,顺着那光点走近,便是兰若庵的正门。这时,兰若庵庵门紧闭,远近都无来人。周如水亭亭立在门前,初现婀娜的身姿直似是月中的娇娥。
任她跪在门前,娄后,仍没有来。
这一声落地,周如水只感觉喉咙发涩,她挺直着腰背抬起眼来,看着还是一片死寂的兰若庵,如画的眸子,也因这沉寂更加的孤寂暗澹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终究绝望地垂下了脸去,眉心蹙笼,泪流满面,静得像是月光下半开的牡丹。
来人,是娄后的陪嫁女官李氏。彼时,只见李氏一袭乌黑绫子裙,宽袍广袖,峨眉淡扫。她面色安静地自庵中走出,眸光锋利如炬地盯向跪在冰冷石板上的周如水。待看清了面纱下周如水的正脸,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才缓缓地伸展了下去,感喟了一声,低低地劝道:“女君归去罢,主子不肯见您。”
她说的极是诚心,却,那小沙尼抖了抖鼻子,反是不满地退开了一步。她皱着眉头从周如水的手中扯回了自个的衣裾,又把周如水的手推开,才扁着嘴,由上至下地斜睨着周如水,不快地说道:“女施主,佛门静地,众生划一。此处无甚么女君,也无甚么君后。您若真有事,便请明日再来罢!”这一语落地,小沙尼便将脑袋今后一缩,“嘭”的一声,竟真是毫不包涵地合上了庵门。
如许的深夜,小蓬莱上静得只剩下风声。渭水滚滚,水波凌凌。清风吹打着树梢,周如水的声音也伴着树叶的哗啦声渐传渐远,越传越小。四下太静,静得这呼喊声都变得格外的清楚而凄厉了起来。
昏黄的灯影下,门内,有尼姑们细碎的杂语声。门外,只要周如水孤孤零零一小我。
莫非,阿母真的不要她和兄长了么?他们又有甚么错误呢?乃至于要被母亲抛弃不顾?
彼时, 夜深人静,天至亥时,华浓宫一早便燃烧了灯火,周天骄也早早地就了寝。却,这日也是怪的热烈, 华浓宫熄灯后不久, 竟就来了几处宫人探听周如水, 道是请周如水去赏夜灯。闻此, 夙英天然不快,只道千岁已是寝息,叫她们在门外稍稍看过已是卧榻而眠的周如水,便怏怏地打发了众婢归去。
时候似是畴昔了太久,就在周如水已觉有望之时,却见庵门又由内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那小沙尼板着脸再次呈现在了周如水的面前,似是堵了一口气,半晌,才叹着气道:“施主莫哭了,闹得和我欺负了你似的,我这便给你去通报还不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