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被送回华浓宫时,瀞翠见殿门一合,便蹦跳着跑去了榻边, 笑拉着被角,嬉闹她道:“女君,外人都走啦!您可甭再装了!您被困的这些日子外头戏可足着呢!谢浔那老不朽年纪越大更加的短视,现在囫囵得尽干些悔干肠子的蠢事!前头因着迁坟又惹了事端,直截便被罚了俸禄,三月不得上朝了呢!君上对他谢家有气,便也连带着谢姬那狐媚子都不得好脸。也恰是趁着这个空档,长千岁就又送了一对孪生美人入宫!这不,君上已十几日未曾理睬谢姬了!”
“今冬苦寒,数月之间,恐有大难?”闻言,周如水乌黑敞亮的眸子子一转,又喝了一口,才悄悄睨向了一旁的瀞翠,皱着鼻子,非常不解地迷惑道:“君父常日里都忙着炼丹修道,却如何想着召太卜占卜凶吉了?”
昔日里,便是娄后还在宫中之时,凡是周如水告了病,这华浓宫的门槛都怕会被踏破。却现在,这一对兄妹被架空得短长,又正巧前头公子沐笙触了周王的霉头,周如水也被传破了相。一时之间,倒全没谁前来攀登套近乎的了,都怕会无端触了霉头。便是那亲缘极近的长公主岱,也不过是派了女婢送来一盒子老参,连门都未曾进,明显是决计的怠慢冷淡。
暮年,娄后确切犒赏过一块金令给娄府,便是为了叫周如水多与娄家的姐姐mm走动,却周如水压根对此不感兴趣,如此,便也就仿同作罢了。
见周如水张了嘴,现在虽昏睡了几日,面色却也是白里透红,还是那酥颊融融,粉雕玉琢,娇滴滴的甜美模样,夙英心底也总算舒了口气,顺嘴就接道:“您早便退了烧倒是不醒,虽是医官都道了无事,二殿下却还放不下,便一起都守着您不放。只是今早君上召太卜占卜凶吉,卦后景象非常不妙,太卜直道今冬苦寒,数月之间,恐有大难。如此,君上才又想起了二殿下,仓猝召他畴昔了。”
她这一问正中了要节,两婢对视一眼,纷是点头。
她话音一落,夙英亦凑上了前来,谨慎翼翼地往周如海员中塞了个手炉,再将她瀑布般黑亮水滑的青丝轻拢在脑后,才捧起了一碗桂花糖水,捏着金勺渐渐喂她。
这般,再待瀞翠伸手往周如水额头一碰,直是被烫得身子都一紧,方知这小祖宗全不是如起初预谋的普通装病,而是真的病了!遂又慌里镇静地去弄湿帕子,一边照顾着病得全蔫了的周如水,一边孔殷火燎地叮咛外头的宫婢去将正在前殿撒雄黄洒辟秽除恶的夙英请回。只道女君烧得短长,熬药要紧,就莫去费心机那些个四五八六的事儿了。
便也就在她这阴阳怪气冷言冷语的空档,周如水可算是醒过来了。
瀞翠撇了撇嘴,瞅了眼微微敞着道小缝透气的窗儿,待上前试了试周如水额上的温度,将软枕在她腰下垫好,才软了语气地回道:“您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外头天又大寒,二殿下天然放不下您,昨儿个夜里便伴着牍书守了您一宿。还亲身催促着,将这里里外外都铺满了厚绒地衣。只怕您醒来一个率性,便又光着脚丫在地上胡走。”
说着,她便独自取出了个湛蓝瓷瓶递向周如水,端倪微弯,大风雅方地睇着炉上沸腾的雪水,悄悄地笑道:"前几日听闻您受了伤,母亲便心急得不得了。想起她母家有一味家传的创伤膏药,便孔殷火燎地催人去讨了。却哪晓得膏药得了来,她白叟家却受了寒。如此,便便宜我捡了个大漏,入了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