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紧紧地抓着石沿,双脚被刮得腾空飞起,眼睛已经被酸风刺得睁不开来了,满身浸满了盗汗。
他就像置身于一口庞大的深井,四周尽是连天峭壁,一时候找不到任何前程。四下了望了半晌,腹内咕咕作响,瞥见东南边的湖边有片果林,因而沿着陡坡疾冲而下,穿花拂柳,朝彼处奔去。
刚吃了两个,忽听左边传来一声大喝,一个身着奇装的男人从山石后跃了出来,右手握着一柄长刀,指着他一通叱吼。他穿的衣服和先前洞中的那对少年男女一样奇特,说的话也是怪腔怪调,浑然不知其意。
许宣与小青对望一眼,惊奇骇异,不知究竟是如何回事。
“砰”地一声,他左肩重重地撞在洞口边沿的巨石上,痛彻心骨,头顶间隔青龙的獠牙不过数寸之距。
河边的草坡、山林里尽是些见所未见的珍禽异兽,包含传说中的麒麟、狻猊、凤凰……以及一些闻所未闻、连名字也叫不出的怪物,或卧或立,或意态悠然地低头饮水,见了他殊不退避。
他恰好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挡住了大半暴风,饶是如此,仍被刮得发丝乱舞,呼吸不得。睁眼从石头裂缝朝洞外望去,心底一沉,浑身的寒毛全都乍起来了。
青龙獠牙方一咬紧,旋风蓦地消逝。许宣身下一沉,跌落在地。小青顺势拔夺丝带,将他闪电似的拽入蚀洞当中。
少女浑身颤抖,点头嘶声哭叫,缓慢地说了连续串也不知是哪儿的方言,见他惊诧不解,更加惶急惊骇,神采惨白,泪水涟涟涌出。
说时迟当时快,绿影飞闪,小青的丝带俄然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腿,将他猛地往中间拽去。
洞外,鸟鸣啾啾,林叶簌簌。阳光透过枝叶,闪动着眩目标光环。
他后心被一块飞石撞中,面前一黑,鼻子里、嘴里腥甜直涌,重重地撞在那对少年男女身上,翻身急滚。
天湖极其广宽,四壁是连缀数十里的险拔峭壁,最矮处也有百余丈高,绝难攀登。南北各有几条瀑布飞泻而下,穿过坡谷,蜿蜒成溪,汇入天湖当中。
许宣惊怒骇惧,喉咙却像被甚么卡住了,一声也发不出来。
许宣魂飞魄散,电光石火之间,强大的求买卖念使他发作出全数的能量,奋力将匕首齐柄插入石隙,紧紧攥住。
目睹她身影越来越小,终究消逝在茫茫林海,更是焦心懊丧到了顶点。又勉强往前冲掠了一阵,气味不继,只得停下脚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环顾四周。
那对少年、少女被暴风腾空抵在石壁上,肌肤簌簌乱抖,五官血丝沁出,惊怖得直翻白眼。
只听隆隆回震,响彻天海,不知过了多久,统统终究重归安好。他的手脚也垂垂规复了力量,渐渐地从蚀洞里趴下,环顾着那鲜血溅染的石壁,就像从恶梦中惊醒。
青鳞刺眼,腥风狂卷。它吼怒着在洞外夭矫飞舞,龙尾狠恶地撞击着山壁,洞窟乱石迸落,霹雷连震,全部山岳仿佛随时都将坍塌。
少女尖声大呼,刺得他耳膜都快破了。忽听“轰”地一声巨响,白光刺眼,石块碎炸如雨,火折子被劈面鼓励的暴风蓦地吹灭。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乌黑健壮;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白净清秀,嘴巴俱被布条塞住,满脸惶恐惊骇,目睹许宣举着火折子朝他们走来,冒死挣扎,却如何也没法挪解缆体。
许宣见到有人,又惊又喜,拱手施礼道:“鄙人许宣,大宋临安府人……”
灰尘满盈,隆隆声回荡不断。
“咔嚓!”鲜血从森森牙缝间激射而出,斑斑点点地溅在他的脸上、身上,溅在中间的石壁上,灼灼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