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直起腰,双臂夸大的伸开,放声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党项人占着此处,兴灵【注1】一带水网交叉,直如一塞上江南,非论耕作还是放牧,都是远胜他地。而兴灵以外,又有瀚海隔绝,使内奸难侵,此天险尤甚长江,广如渊海。要想直捣西人老巢,先要考虑如何穿过七百里瀚海,还要考虑如何包管粮道通畅,不然便有全军淹没的伤害。”
“传闻几个月前,黄河仿佛又改道了?”赵隆插话问道。
另有梁山泊!八百里水面又由何而来?还不是后晋开元元年【西元944年】黄河在滑州决口,水淹曹、单、濮、郓诸州,大水积储在巨野,巨野泽才变成了梁山泊。”
这是一个吞云吐雾、炼气修行者为尊的天下
赵隆偶然的插话正说到点子上,韩冈得他提示,精力蓦地一震:“攘外必先安内!若身后掣肘太多,如何能成绩功业?开榷场,行市易,不为不美。唯秦州官吏、世家多有回易之事,若遽但是兴市易,断人财路,必惹公愤。当弹章交集而上,又有谁能放心开辟河湟?”
“泾原树多,能够固土,而渭河自伏羌往上,满是光山。”王舜臣抢答道,韩冈说得深切浅出,他也能听的懂,想得透。
“说得好!”王厚抬手敬了王舜臣一碗酒。王舜臣哈哈一笑,很萧洒的接下了饮了。
韩冈又蘸了点酒水,横着一拖,把‘几’字上面的开口几近封起,“这是渭水。而我们现在就在……”
一具水中女尸,让他的穿越者灵魂在甜睡百年以后终究觉醒,今后他踏上了成为至高者的永久之路。
有了千年之隔,详细的地理名词有很多都产生了窜改。韩冈说不定在地名上还不如王厚,但大的地区韩冈凭着前身的影象,相互印证过后,却也熟谙了下来。他指着‘几’字右边一竖的右边空处,“这是河东【今山西】。因为位于黄河东侧,以是有河东之名!”
到了嘉佑五年【西元1060年】,大名府魏县第六埽决堤,分出一条支流,由笃马河向东入海。黄河经过东流与本来的北流同时入海,号为二股河。黄河一分为二,是堵是疏,还是任其流淌,从仁宗朝吵到了现在。富、韩、文几位相公,没少在廷上辩论过。
“而西贼就在这里。”韩冈指着被渭河和黄河括起的一片地盘,“这一片地,被黄河三面环抱,形如布套
屋中三人越听越是出神,此时少有人能把黄河水患从本源处说得如此明白。韩冈说得一时髦起,一把扫开桌面的杂物,用手指蘸着酒水,就在光桌上点画起来。先一笔划出了一个尾部上拖的‘几’字形。韩冈指着道:“这就是黄河!”
单是这一笔‘几’字,就已经让王厚更加佩服韩冈。不看过大量的地学册本,并细心推演过江山地理,这世上有几个晓得大江黄河道向的?世所传播的《水经注》上,可从没天下舆图这一页。王厚能体味到黄河、长江的大抵走向,还是沾了父亲王韶的光,从渭州知州兼泾原路经略使的蔡挺那边,见地过复制自崇政殿中张挂的天下舆图。
“如黄河,一碗水,半碗沙,沙土皆是从关中而来。如果在潼关之前,黄河水流湍急,泥沙随水而流,但出了潼关以后,河水顿缓,此中所带泥沙便会堆积下来。”韩冈向王厚举起酒碗,没有过筛的浊酒中,很多酒糟跟着酒碗的闲逛而载浮载沉,‘绿蚁新醅酒’说得恰是这类没有滤过的酒浆,“传闻汴河便黄河水而泥沙淤积,必须年年清理河道,可即便如此,也是赶不上河底举高的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