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李朗咬牙切齿的时候,梁峰俄然转过身,冲他一揖,幽幽说道:“三弟,多谢你这些光阴来的照顾。只是有一话,不得不讲。燕生,他罪不当死。”
“恰是家祖。”梁峰应道。
王汶仿佛已经完整健忘了考评的事情,赶快道:“不如到我府上,你我二人大可秉烛夜谈,清谈佛理。”
王汶用玉快意一敲掌心,赞道:“久闻梁公大名,摈除北胡,安定二州,连魏武都赞曰政绩天下第一。现在一见,方知梁公当年风采。”
有这么一名考官,诸家后辈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博中正官青睐。王汶端坐长官,谈笑自如,时而考校诗书,时而批评书画,另有些投其所好操琴经辩的,他也一一作答。固然一向面带笑容,温文有礼,王汶心中却有些不耐。上党乃是大郡,但是位置险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以周遭战乱比年,士族又多为处所豪强,文风比晋阳实在减色很多,更勿论民风、姿容。
这一番对谈,不触及任何好话虚利,仿佛朗风入怀,高古雅绝。亭表里一世人早就呆若木鸡,身处角落的李朗更是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他当然晓得自家这个表兄仙颜多才,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突入雅集,还说甚么佛祖入梦的大话!之前完整没有看出迹象啊?莫非那些都是利诱本身的假装?
四月春光明丽,晴和如洗。渭山虽没有甚么新奇风景,但是满目翠绿,碧水潺潺,也不由让人目爽神清,欣喜几分。只见十几位年青郎君围坐在溯水亭畔,这些人最大不过弱冠之年,最小还未满十四,一个个傅粉簪花,穿红着绿。一眼望去,比那亭畔的山花,还要残暴几分。
梁峰慎重躬身,道:“中正言重。长辈告别。”
当年梁习功成名就,靠得可不是脸吧?梁峰在心中腹诽,面上却没有涓滴马脚,谦逊道:“中正过誉。”
仅仅一道身影,就把亭外那些俗物全都比了下去。王汶不自发坐直了身材,连正在考评的选人都忘在脑后,瞪大眼睛打量来人。愈是看的细心,贰心中就愈是诧异。
这但是奉上门的功德,梁峰面上也不由暴露浅笑,躬身道:“多谢中正厚爱,长辈方可放心返回故里。”
这但是晋阳王氏的聘请,放在谁面前都是殊荣。梁峰却摇了点头:“家中另有季子,长辈归心似箭,还请中正包涵。”
那小吏没有涓滴踌躇,立即跑了下去。看着对方略显焦心的背影,王汶捻了捻须,靠在身后的凭几上。他倒要看看,这个迟来者,是如何打动他部下那些书吏的。
这都是甚么时候了,现在才赶来溯水亭,不把考评放在眼里吗?王汶的雅量甚高,却也没碰到这类失礼之人。他皱起眉峰,刚想回绝,那位小吏又小声补了一句:“那郎君病的短长,仿佛并非成心来迟……”
王汶掌中的快意磕在结案几上。他自幼熟读经文,对佛理体味极其高深,也学过很多经传。这句偈颂,他从未听过。但是任何精通佛理的人,都应晓得,这必定是句能够流芳百世的典范。百代之苦痛,万世之尘嚣,都被此句掩过。晋人本就身在乱世,朝不保夕,命若蜉蝣。是以他们才会任诞、放达,越名教而崇天然。这句偈颂的确就如当头棒喝、电过长空,扯破了掩在心中的迷雾。怎能不让王汶目瞪口呆,浑然失色。
但是这等人才,即便是王汶也感觉可贵一见。恐怕比何平叔、潘安仁都不遑多让。现在时逢乱世,诸多惊才绝艳的人物都如落花流水,香消玉殒。看到这么一名病弱美女,怎能不让民气生顾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