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神佛入梦一事,再无疑虑。若不是天授,又有谁能传下如此经文呢?
“那李朗何其暴虐!”王汶的脑筋转的不慢,立即想起当日溯水亭畔的那幕。看来只把那李家小儿赶出雅集,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两人把那两页纸看了又看,完整把旁人忘到了脑后。半刻钟后,王汶才蓦地想起姜达,立即昂首问道:“姜翁说,梁子熙的病能够医治?”
杜承也有些发傻,喃喃道:“莫不是这才是神佛入梦的真意?”
心中莫非生出些烦恼,但是无凭无据,即便是他,也没法拿李府如何。王汶轻叹一声,叮咛道:“既然如此,便派小我去梁府,好生照顾子熙。一应诊金药材,都可从我府上支付。”
王汶可没想那么多,脸上的笑意变得淡了些,叹道:“官人提拔业已结束,过些光阴,我恐怕也要上京一趟。可惜并州人才残落,净是些庸人俗物。独一可用的,却又不肯插手批评。”
如果其别人在晋阳王府中如此堂而皇之谈起嵇叔夜、《广陵散》,怕是会引来非议。且不说嵇康之死乃是文帝手笔,世人还多有传言,此事与当时的司隶校尉钟会不无干系。而王浑的老婆,恰是钟会的侄孙女钟琰。如此难堪旧事,当然不会有人冒然提及。
南风习习,暖阳融融,委宛的弦音引来巧舌的雀鸟,在亭外啾啾不止,更衬得琴音婉转,绕梁不散。如此一曲三叠,曲声由急至缓,渐不成闻,当最后一声琴音也消弭之时,那闭目聆听的男人悄悄拍了一动手掌:“好一曲《阳春》。烂漫清婉,可引百鸟争鸣。”
“甚么?!”王汶惊呼道,“有人下毒?”
王汶这时哪另有工夫理他,如痴如醉看了几遍,才重视到信上的内容。这是《金刚经》最后两品,佛祖答《金刚经》的义理地点,统统尘凡万象都是“应化非真”,如梦幻泡影、如露水闪电,唯有放下这些,才气开悟,才气为众生讲授,求得善果。
姜达却没有直策答允,而是道:“即便没有中正之命,阿翁与我也会尽力治救梁郎君。”
操琴男人点头叹道:“不如嵇叔夜远也。可叹《广陵散》,终成绝响。”
“好!”王汶镇静难耐的又在案旁转了一圈,“白露,你带姜达去取十万钱,若需求甚么珍稀药物,也尽可从库中取来。”
王汶轻拍案几:“哈!来的正巧。快请快请!”
看老友兴趣盎然,王汶天然也不卖关子了,把之前渭山雅集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有人能赶上神佛入梦这等奇事,就连杜承也不由赞叹:“另有这等异事?那梁子熙有给你复书吗?”
面前这位高大男人,恰是杜承杜安期,出身京兆杜陵。固然家世不如王汶,但因一样爱好乐律,深得王汶喜爱。
看王汶面上不再有忧思,杜承悄悄一摇麈尾:“能脱去俗务,畅游山川,才是人生乐事。可惜,我还要往洛阳走上一遭。茂深可要同去?”
这话,才是姜达想听的。出身医官世家,没有人比他更晓得伤寒一症的可骇之处。如果真让他父子二人霸占了这一恶疾,恐怕能跟张长沙一样,名看重史。就算老成慎重,现在姜达脸上也有些冲动,用力点头道:“自当极力!”
看着老友脸上变幻不定,杜承终究按捺不住,凑畴昔看了起来。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了王汶失态的启事。这字笔力固然显弱,但是笔体刚健、字字松散,又瘦劲嶙峋。既有魏碑的银钩铁画之骨,又有钟楷的清秀媚丽之态,假以光阴,绝对自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