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心直口快,又放了一“炮”。高拱内心头虽也有些悔怨,但他向来就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愣了愣,他说道:“殷正茂前几日寄给老夫的信,意在感激拔擢之恩,字里行间既不靠近,也不冷淡,看得出来他还在察看风向。这个时候我们再拉他一把,也许就能收到化敌为友的服从。李延是以佥都御史一衔领受两广总督,这殷正茂我看就提他一级,以右副都御史领衔两广总督,你明天就写一份公折送呈皇上申明此意,我即行票拟,这两天就收回去。”
高拱当下喊过一个家役,说道:“你去告诉厨子,熬一锅二米粥,烙几张饼,直接送到书房来。”说罢便领着魏学曾进了书房。
几年未见,邵大侠没想到高拱变得如此谨慎谨慎,内心头俄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恼,怏怏说道:“我邵某能够打包票说,都城百万人丁,能认得我邵某的超不过十人。”
一番计议,不觉夜深,魏学曾告别回家。
高拱缓缓地捻动髯毛,反问道:“依邵大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措置才是?”
高拱担忧的这一层,魏学曾也想到了,这时忧心忡忡说道:“李延贪墨数额如此之大,账簿上不成能了无陈迹,现在殷正茂接任,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出这宗大案来?”
“太师!”
高拱的话扑朔迷离,听得邵大侠如坠五里雾中。高拱接着说道:“看你这模样,想必晚餐也未曾吃,高福,去叮咛狱典弄桌酒菜来,我就在这里陪邵大侠喝几杯。”
“有!”
“是的,”邵大侠一半恭维一半朴拙地说道,“只是要提示太师一句,必然要重视术,就像在棋枰上,务需求下出套住大龙的妙手。”
邵大侠一动,转过脸来,揉揉眼睛,一看是高拱,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邵大侠一边说一边比划,非常窝火的模样。高拱故作惊奇说道:
“这是在那里?”
魏学曾前脚刚走,高福后脚就跨进了书房。高拱有些倦怠,伸了个懒腰,然后问道:“事情办好了?”
“用饭了吗?”高拱问。
“刑部死囚牢房。”
“放屁!说这类哈巴狗的话,你不嫌害臊?”高拱怒不成遏,手指头戳到韩揖的鼻梁上,喝道,“你现在诚恳交代,得了李延多少好处?”
韩揖晓得几位大臣都得过李延的“贡献”,但他断不敢攀连别人,摇着头说道:“李延做这类事情,断不会让第三者晓得,是以卑职不知。”
“那怨谁?”
“李延这小我,你感觉他到底如何?”
邵大侠一动,转过脸来,揉揉眼睛,一看是高拱,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你如何想到这个,”高拱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老夫本年六十一,你领来一个娇娃一十六,像甚么话!”
“这倒也一定。”高拱盯着韩揖,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只要你有这份认错的心,老夫就谅解你这一回,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也不必哭丧着脸,让天底下人都晓得你做了甚么负苦衷。你也去跟杜化中讲讲,该干啥就干啥,不要苦衷重重,让人看出马脚。”
“早知李延如此,悔不该让殷正茂去接职。”
“不想吃也得吃一点,”高拱说着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两杯,举了一杯说道,“三杯通大道,来,邵大侠,既是为你拂尘,又是为你送行,我们来满饮三杯。”
下午看过李延信后,高拱单独一人在值房深思,这时刚好他的书办韩揖送公文出去。这韩揖虽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因在首辅身边当差,又深得信赖,是以六部堂官封疆大吏等一应朝中大臣都不敢草率他。韩揖固然在外头拉大旗作皋比招摇充大,但在高拱面前却显得谨慎谨慎,永久都是那一副克勤克俭虔诚有加的模样。高拱除了烦他事无大小一概叨教汇报这一条外,余下的也都对劲,在心中也就把他当作了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