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心直口快,又放了一“炮”。高拱内心头虽也有些悔怨,但他向来就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愣了愣,他说道:“殷正茂前几日寄给老夫的信,意在感激拔擢之恩,字里行间既不靠近,也不冷淡,看得出来他还在察看风向。这个时候我们再拉他一把,也许就能收到化敌为友的服从。李延是以佥都御史一衔领受两广总督,这殷正茂我看就提他一级,以右副都御史领衔两广总督,你明天就写一份公折送呈皇上申明此意,我即行票拟,这两天就收回去。”
“老爷,酒菜在这里。”
刚挨过怒斥的韩揖,不敢冒然答复,因为李延给首辅的信是他半个时候前送出去的。首辅看罢信后表情不好,却不知为的甚么。考虑一番,回道:“李大人在庆远剿匪连连得胜,落下个撤官的处罚也不算重,但庆远乃西南崇山峻岭蛮瘴之地,李大人在那边待了三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
“是的,”邵大侠一半恭维一半朴拙地说道,“只是要提示太师一句,必然要重视术,就像在棋枰上,务需求下出套住大龙的妙手。”
“老爷,夜色已深,是不是明天再去?”
“这恰是我担忧的来由,”高拱面无神采,实在内心头像翻开了锅,“别看皇上平常对政事并不体贴,但他耳朵灵透得很。你想想,冯保管着东厂,公开里专门监督百官动静。这帮王八蛋,一天到晚泥鳅似的四周乱窜,甚么事情探听不到?前几天,一个工部郎官逛窑子喝醉了酒,返来从顿时跌下来,摔掉了一颗门牙。第二天上午皇上就问我这件事,我还不晓得呢。冯保这宦官,每天都有大把的访单送给皇上。”
依高拱的性子,恨不能把韩揖送进都察院鞫谳问罪,但顾忌着“家丑不成传扬”,他又强咽下肝火,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发言。”
韩揖弄了个面红耳赤,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想走。魏学曾看出韩揖的意义是想和首辅伶仃谈事,因而起家说道,“韩揖有要紧事禀报,我临时躲避一下。”
高拱看着邵大侠的神态,晓得他把意义了解错了,赶紧解释说:“我要那两张地契干啥,你把它烧掉就是。”
狱典对这类事司空见惯,冷酷回道:“这是等候秋决的犯人,原也不值得怜悯的。”
“首辅洞察幽微,这么一说,李延这封信里,倒还真有花样。”魏学曾说罢,又把搁在茶几上的那封信重新拿起来浏览。
“不想吃也得吃一点,”高拱说着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两杯,举了一杯说道,“三杯通大道,来,邵大侠,既是为你拂尘,又是为你送行,我们来满饮三杯。”
高拱听罢大笑,说道:“好一个以术补之,好,好!命由天定,术由人造,按你的意义,我高拱气数未尽?”
高拱说着打了一个响嗝,这是方才用饭太急的启事。他喝了一口茶顺顺气,正欲讲下去,俄然门房来报,说是韩揖求见。高拱蹙眉说道:
“我怎会晓得,他们扭住我,便往我头上套了个黑布罩子,牵狗似的弄进这间屋子,才把头罩卸下。”
一番计议,不觉夜深,魏学曾告别回家。
“现在路断人稀,恰好出行,再说,人家是远道而来的高朋,咱也不好太萧瑟。大肩舆就不坐了,你去备一乘女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