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殷正茂迷惑的目光,李延俄然灵机一动,故作奥秘答道:“愚弟已经传闻,高阁老保举你时,还叮咛户部多给你拨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让你……嘿,这事也就不要说了然,这件事在高阁老是知人善任,用人不拘一格,但在你,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是断断不成装进私囊的。”
小民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只因是“鸟语”,殷正茂一句也未曾晓得。寻来一个本地籍贯的小校翻译,这才明白了意义:这小民叫覃立山,就在魁星楼中间开了一间熟食店,常有一些兵士跑到他的店里吃白食,他的小本买卖实在对付不来。今儿下午,又有四个兵士进店里饱餐一顿,临走时,覃立山要他们付账,他们不但不给钱,反而把覃立山痛打一顿,还砸坏了店里的东西。覃立山活力不过,便斗着胆量拦街告状。
“不能收。”殷正茂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我没有吃。”大兵犟着颈子亢声答复。
李延心中一惊:这个殷正茂公然刁钻,连这件事也探知了。一笑说道:“老衲人说话奥妙,要我一心向佛。”
殷正茂一听话中有话,心中便猜忌是不是高拱另有交代,本想探个究竟,大要上却假装不屑一顾地说:“我底子就没有想到要贪污这二十万两银子,首辅如此行事,大抵是想摸索我殷某是否真的就是贪鄙之人。”
“这个就不消争了,”殷正茂口气定夺,“我已号令统统参将以上官员明天都来赴宴,欢迎离任总督,为你饯行。”
大兵丢了手中砍刀,过来跪在覃立山中间。
“如何,太岳兄也以为我是贪墨之人?”
殷正茂由骇怪变成冲动,两手抓住瘦子肩膀一摇,叫道:“好你个李……”
因为没有人敢站出来作证,这牛疯子更加肆无顾忌。殷正茂很赏识牛疯子这股子野性,但也鉴定他是必定白吃了人家的酒肉。他眯起一双小眼睛,两道寒光直射牛疯子,仿佛直可看破他的心肝五脏。
覃立山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昏死畴昔。殷正茂命人用凉水把他泼醒,说道:“覃立山,兵士白吃你的酒肉,是本总督管束不严。信赖这类事此后再不会产生,这顿酒饭钱,明日我派人给你送来,现在还得费事你辛苦一趟,给黄将军带路,去把剩下的三个全都缉捕归案。”
“是呀,都城里头比来产生了一些事情你并不晓得,太岳兄本来想写信奉告你,又怕函件落入别人之手。故派人来湖南奉告这件事的后果结果,让我设法乞假十几天,偷偷来到庆远与你通气。”
殷正茂所说的“王牌”就是李延送给他的那张二十万两银票,他固然并不思疑李义河确切奉张居正任务而来,但他感觉李义河所说之事有一些尚待证明,是以仍存了一点防备心机,不肯道出真相。李义河也看出这一点,内心头便不镇静,遂起家告别。
听差说话更加肆无顾忌,他那又憨又狡的风趣模样,使李义河笑得直喘粗气。正在这时候,殷正茂一步跨进门来,凑趣说道:“甚么事这么热烈!”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遇,吃没吃?”
李延这厢深思,那边殷正茂又开口说道:“李老弟,咱俩明人不说暗话,我能够实话奉告你,与你见面交代之前,我就听到一些传闻,说你‘吃空额’,一年的进项上百万两银子。这几天看过账目,固然百万两银子一说有些夸大其词,但两万兵士的空额一年能有多少,也是一笔明账。”
“去那里?”
“麂子肉,另有两只野兔。”
众位旁观的将军固然杀人如麻,但面前这一惨烈场面仍然令他们觳觫不已。李延更是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一阵血腥味冲过来,他掩鼻不及,顿感恶心,赶紧俯下身来,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