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那样……让人还咋呆么!”娟儿憋了一肚子气。娟儿娘的泪水闻言而动,扑簌簌滚落下来,她拉着娟儿的手,道:“娟儿……你爹,他这不是在气头上么,过一阵子,他也许就把这茬子事儿搁后脑勺了。你甭怨他……你跟志国,哪个都是贰心头的肉弹子!”
哭罢,铁蛋提了锄头出门,嘴里骂道:“准是马栓儿那杂种使坏……我找他去!”
“不就是些钱么……至于每天骂么?村里那些人,一年支出不了几个钱,还不活人了?”娟儿不觉得然,她还是没法谅解爹的漫骂。娟儿娘心生哀痛,用手指戳着娟儿的额头,哭道:“唉……小祖宗哪,这当爹当娘的人,起早贪黑的,轻易么?你咋就这不知好歹哪!”
进入玄月,秋老虎还没跑走,气候还是闷热。赌了气的娟儿成日窝在床上,茶不食饭不想。娟儿爹瞅空就在院坝里骂骂咧咧:“鸭子翅膀硬了,也没见能飞上天;圈头的猪拱到死,也没见把天拱跨,我硬是不信你这个邪,我倒是要看着你跳翻天!”
铁蛋捂着肚皮疾步冲出课堂,身后,笑声久久不止。铁蛋找了个视野宽广的处所埋没起来,只等拉下课铃。
娟儿自以为自个儿做的事密不通风,可她的内心可贵安宁。常常看到爹严峻的面孔,她的心中就不由得直颤抖抖。
开学十来天,山子的糊口进入了正轨。每日,他早夙起床,热了头晚的剩饭,囫囵填了肚皮,提了书包直奔铁蛋家。上学路上,两人相互追逐,偶然候竞走,偶然候背诗。平淡的日子也算添了几分兴趣。
山子绕到黉舍南边,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来,抹着头上的汗。这会儿,肚皮咕噜咕噜闹腾着。他双手抱住膝盖,顶住肚皮,如许,一会儿就不感挨饿了。
“打她……我还想劈了这孽障哪!”娟儿爹四周寻觅菜刀、斧子。志国用力抱住他,道:“爹,这是何必哪!不就是些钱么!犯得着一家人要死要活的?”
“瞅你那样儿,把你金贵的!你家地里浇的大粪不比这臭啊?”山子瞥铁蛋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泛着红色泡沫的水面上。铁蛋紧挨着山子坐下,问道:“山子,你不用饭,跑这儿干啥啊?”
铁蛋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山子,有啥苦衷儿,你跟我说呗!”
“丢啦?天哪……你……”娟儿娘气得胸口发闷,欲哭无泪。
“坐坐呗!”
山子不答话,气冲冲跑了。铁蛋在前面撵,嘴里嘀咕:“咋的啦?这是……”
“没啥!”
山子冲上前,一把拖住他,哭道:“铁蛋,你甭去!我求你了!”
“喔……我拉稀哪!”
“鬼才信赖!前天上茅房,今儿上茅房,明儿还去?”
“准成。归去呗!”
“我去找我爹,让他给山子凑学费!不然……山子就没学上了哪!”
“让开!”铁蛋欲抢道而去,娟儿眼疾手快,重又拦住他,道:“咋的啦?还哭哪!”
山子展开眼睛,天气灰蒙蒙,像要下雨。铁蛋睡得苦涩,山子轻手重脚下地,刚翻开门就大呼起来:“铁蛋……铁蛋……”
娟儿被娘拉进屋里,始终一声不吭。娟儿娘恳求道:“我的祖宗哪,你倒是发句话……钱到底哪儿去了?”
“不是她是谁?偷油忘了抹嘴!这是啥玩意儿?”娟儿爹手里颤栗一根红纱巾。
上月,娟儿爹赶着牛去了乡里,返来时,手里拎着糕点,牛却不见了。娟儿见爹搁下糕点就拉扯着娘进了内屋,猎奇心起,偷偷爬在窗口,却偶然中发明了爹娘藏钱的处所。
山子第一个冲出课堂,一拐弯出了校门。铁蛋惊呼:“不好!目标要逃!”撒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