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不睬我?你此人还挺傲岸的嘛!”
秦北洋的双眼凝固了半分钟,被这四不相紧紧扯住又打上活结,若非挥剑斩断绝无分离能够。不是红鬃烈马,也非龙生九子的狻猊,更不像楚辞“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但这乌黑鹿角清楚是麋鹿,红色烈焰般的鬃毛和尾巴恍若狮子,浑身鱼鳞甲片似蛟龙,另有四条细弱的兽腿又像豺狼……
“此乃佛宝。”欧阳思聪说,“辽国太后萧燕燕所供奉,佛像仿照她的真容。原藏于山西朔州一座古寺中,庚子年被强盗掠走流落官方。我花了八百块大洋收的。”
“可否翻开柜子,先让我细心检察?”
海上达摩山,二楼的私家博物馆,安娜补了一句。
“可我如果然会修复这件镇墓兽呢?”
欧阳思聪淡然一笑,显摆古玩是他最大的兴趣。幸亏面前这后生,固然穿得寒酸,背着东西箱,辞吐倒是不俗,举手投足,不像贩夫走狗之辈。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给佛像手指甲上色时,这根与真人同比例大小的拈花手指,俄然一节一节地动起来,泛着金色微光,秦北洋惶恐地坐倒在地。
第三天,秦北洋完工了。
秦北洋转头看了小镇墓兽一眼,恋恋不舍地筹办拜别。
欧阳思聪惊奇地谛视这尊辽代木雕佛像,它好像做了整容手术,倒是色采如旧,保持着千年来的古朴感,也没有破坏本来的格式。
“好样的,路见不平,拔刀互助。”
安娜托着下巴点头:“嗯,你说得有事理啊!健忘说闲事了,你能修补这上面的坑坑洼洼吗?都是些弹孔,我爸说它被构造枪扫射过了,那些军阀真是蛮横。”
秦北洋滚滚不断,说了半个钟头唐三彩,包含一些简朴的修复体例。欧阳安娜听得干瞪眼,似在书院听教员讲课。欧阳思聪也几次点头,仿佛赶上久别的同道中人。
安娜站在中间,看他如何雕出三根断了的手指,再用胶水黏合。她有无数个问号,秦北洋总报之以沉默。
秦北洋难堪地笑了笑,修建袁世凯陵墓,在太行山工虎帐地住了一年,是以对各种兵器略有浏览。
“你猜不到的,被我拯救的阿谁家伙,竟是青帮老迈,为报答拯救之恩,聘请我到他家做事。”齐云山又补一句,“对了,他叫欧阳思聪。”
“您是说这唐三彩双峰骆驼俑?前有胡人牵着缰绳,兽面纹饰驮囊,引颈张口,前腿略弯,后肢直立,仰天长嘶。”
秦北洋不敢说实话,只能拐弯抹角:“当今很多铁工厂采取西洋技艺,已能用钣金工艺修复钢铁外壳,但若用于这小镇墓兽,恐怕会毁了这件宝贝。最好的修复,是先剔除弹壳,再用文火微灼,可修复起码一半。剩下用其他质料嵌入胶合,再刷漆以补美妙。”
“欧阳先生,我可包管,三日以内,必然修复这尊木雕佛像。”
当年皇家工匠残落,秦海关被慈禧太后召到颐和园,修复老佛爷最爱好的宝贝。他跟着很多老工匠,在颐和园干了十年,几近统统技术活都学会了,又原封不动传授给了儿子。
“不成能!天下能修复镇墓兽的能工巧匠早进宅兆了!除非是清帝的皇家工匠。”
男人固然脸孔严厉,却看得出很宠嬖这个女儿:“我是欧阳思聪,海上达摩山的仆人,小女年幼无知,请多包涵。”
考虑再三,欧阳思聪同意了,在隔壁辟出一间事情室,专让秦北洋停止修复。
“幼麒麟镇墓兽。”
但这个不一样,绝对分歧于秦北洋亲手制作过的两个镇墓兽。莫非,唐朝的镇墓兽的技术比清朝更好?一千多年后反而退步了?还是有甚么老祖宗的绝学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