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方才说了甚么,子归没留意。倒是听韩九说,公公前几日在百忙中抽暇去了大理寺做客,子归对公公的去意感兴趣得很。”慕致远似笑非笑隧道。
三人到底还是没去御书房,在昭阳殿中喝了半夜的酒,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却均是无言,人生已多风雨,旧事不必提,只能和泪下酒。杯子相碰,俱是梦碎的声音。
韩公公一颤抖,差点跪了下来。
秋惊寒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脸,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应了一声,徐行前行,分花拂柳,抬眸望向四周,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腊梅花;雪上面另有冷绿的杂草。春季的气味如此浓烈,已经不远了。
语无伦次,反几次复,却一语道破天机。统统的统统,仿佛都找到了合情公道的解释,本相仿佛也呼之欲出。可这三句话却如同一柄利刃插入了慕致远的胸口,他忘了言语,屏风后的圣上也失手打碎了杯子。不幸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临别时,圣上执意送至宫门口,红着眼低声道:“对不起,感谢!”
“虽臣不言君之过,然慕某伏受国恩,忝为大理寺卿,是非曲直总得有个结论,不成混合。韩公公他杀前留下遗书,指出少将军伉俪二人豪情甚笃不假,但是秋夫人并不是因对少将军思念过分而自缢。秋夫人自少将军出征后郁郁寡欢,后被诊出身孕,因月份浅,也怕少将军用心之故秘而不宣,谁知却成了遗腹子。又因贴身婢女叛逃,少将军长随下落不明,且常得先帝宣召进宫议国事,秋夫人没法自证明净,遂投缳他杀。但是,他杀前曾遵皇后口谕进未央宫一叙,叙话内容不得而知。”
“秋夫人毕命前见过皇后一面。”
“升官加爵了,事理也多了,哀家说不过你。”太后点头发笑。
崔家的态度,秋惊寒的所作所为,已经表白了统统。慕致远没有作声,将答案留给了窗外吼怒的北风。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来如此。”圣上仰天长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父皇临终前再三叮嘱,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他恐怕早已预感到本日的局势。但是,他当年为何不肯透露半句?子归,竟然连你也怕我秉公枉法。查吧,彻完整底地查,查一查天家到底亏欠了她甚么,查一查母后到底做了些甚么。”
“昨日秋府往慈宁宫送了一份年礼,您说主子这礼是回还是不回的好?”
“母后,您念念不忘的是洪庆二十二年惊寒掌管燕北大权,父皇悄悄送去五万兵马,次年将您囚禁在未央宫,可您不晓得的是先帝为何那么做。当时候朝中大臣分为两派,父皇也在立嫡立长之间踌躇不决。惊寒……惊寒上书求先帝立嫡,她是第一名援助朕的将军。并且当时候,她已经晓得当年旧事的本相。次年春,朕初登大典,北狄蠢蠢欲动,大皇子妃娘家太史谋也四周驰驱,若不是惊寒在边疆陈兵三十万,又亲身上表进贺,还不知会多生多少是非!的确,父皇是为了江山稳定,为了安抚她,监禁了您,但是若不是您的所作所为配不上‘母范天下’四字,寒了将士们的心,先帝怎会对惊寒心胸惭愧,又怎会那样挑选?母后,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朕的天下,客岁的户部侍郎,前年的兵部侍郎,大前年的龙虎卫副批示使不都是您的人麽?可他们都做了些甚么呢?私吞军饷!请您不要再打着为朕好的灯号,背着朕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宫中的暗卫不是用来刺杀朝臣的。朕不能指责本身的母亲,但是斩断您的羽翼的才气还是绰绰不足。”说完,圣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开秋惊寒的手,举步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