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芊芊虽出自兵家,但是家中略有藏书,自小跟着兄长们读过几天,颇认得几个字。她对其他皆不上心,独爱宋玉之赋,一日读得鼓起便将《高唐赋》中那一句诗题在竹笛之上,送给向秀作为定情之物。
向秀一向将竹笛照顾于身,一日被芊芊的父亲瞥见,发明了上面的题诗。芊芊父亲是个极要面子不知变通之人,何况遵循曹魏国法,兵家女只能许配兵家之子,向秀与芊芊本来便难以婚配。他认得此笛乃女儿之物,现在到了向秀之手不说,竟然还题着两句不堪之语。他肝火冲冲地入得女儿房中,发明芊芊正盯着向秀所绘的画像发楞,便鉴定女儿定是已与向秀暗中苟合,做下了不洁之事。他也不听女儿辩白,一把将画像撕得粉粹,指责芊芊与人苟合在先,又将淫诗题在竹笛之上,将此事昭然宣之于众,的确毫无廉耻之心。
“何必言谢,若不是你在此,我这古琴又能弹与谁听?本日听君一席话,更叫我晓得惜取面前人,令我受益匪浅。”
向秀听了凄然一笑,吟道:
嵇康千万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人间悲剧,一时候也答不上话来,只能拿着酒杯与向秀对望,想起本身与曹璺之事。自从离了洛阳以后,他与曹璺便断了消息。为此他猜想过无数个能够,最怕的便是曹璺与他别离久了,情义垂垂淡薄将他忘怀。而此时听了向秀之言,忽感觉只要才子尚存,就总有相见之日,本身日日苦受煎熬,不如亲身前去一问究竟。只要曹璺对他另有一丝情义,不管如何也不能放弃。
“好。我与你虽是初见,但却赛过与别人相处几载。仲悌所言不虚,叔夜,你我定能成为知己。”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向秀听了也不拭泪,对嵇康笑道:“你说得好!自从她去了以后,我虽哀思至极,却一声也哭不出来。本日听了你的琴声,终令我将心中的悲苦都纾解出来了。愿她能如活着普通,成为人间芳香的芊芊之草。叔夜,感谢你……”
岂料芊芊父亲为人刚强果断,感觉此时若将女儿冥嫁与向秀,世人皆会以为他女儿已与向秀轻易,到时候本身颜面何存,以是死活也不依。向秀不改初志,以丈夫之礼为芊芊服丧,日日前去守灵,是打也不走骂也无用,反而闹得街坊四邻都晓得了此事,一时候在坊间传遍。
芊芊被他一番痛斥,顿觉毫无颜面,心中悲磨难当,哭了一夜以后便病倒了。谁知她父亲竟不闻不问,将她单独关在屋中。待向秀得知此事时,芊芊竟已在短短三日以内一病而亡,香消玉殒。向秀咋闻此事,悲忿以极,将两人之事坦白直白地奉告芊芊的父母,并恳请他们将女儿冥嫁与他,本身此生也不会另娶别人。
这一夜,嵇康与向秀在柳园中促膝长谈,操琴吹笛,直至东方发白。第二日,两人联袂来到杂货铺,购置了一些打铁所用的风箱、铁钳等物,在嵇府的柳园当中架起火炉。嵇康拿着铁锤敲打锻造,向秀则在一旁拉风箱,二人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抛开俗事,痛快淋漓。
待向秀一曲吹罢,嵇康已为他斟满了一杯酒,举在面前:“我一贯自夸善操琴,声动听,本日听了你的笛声,才知这世上善吹打者甚多,而动听之曲更是如同满天繁星,你我也只能遥摘一二。不知这竹笛可否借我一观?”
徊肠伤气,倒置失据,黯但是暝,忽不知处。
“多谢体贴,现下已经没事了。”向秀低头思考了半晌,“叔夜,我饮醉以后,有没有说甚么不当之言?”
“鄙人向秀,向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