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寇上党、天水,遂至扶风。
刘尚进兵与栋蚕等连战,皆破之。
夏,四月,庚辰,大司徒戴涉坐入故太仓令奚涉罪,下狱死。帝以三公连职,策免大司空窦融。
班固论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断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大。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厓七郡;感蓌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眠;自是殊方异物,四周而至。因而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成胜计。至于用度不敷,乃榷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租及家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门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思之诏,难道仁圣之所悔哉!
帝苦风眩,疾甚,以阴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会疾瘳,召见兴,欲以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首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德,不成苟冒!”至诚发中,打动摆布,帝遂听之。
乌桓与匈奴、鲜卑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乌桓之害。其居止近塞,朝发穹庐,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县破坏,百姓逃亡,边疆冷落,无复人迹。秋,八月,帝遣马援与谒者分筑保塞,稍兴立郡县,或空置太守、令、长,招还群众。乌桓居上谷塞外白山者最为强富,援将三千骑击之,无功而还。鲜卑万馀骑寇辽东,太守祭肜率数千人迎击之,自被甲陷陈。虏大奔,投水死者过半,遂穷追出塞。虏急,皆弃兵裸身散走。是后鲜卑慑伏,畏肜,不敢复窥塞。
建武二十年甲辰,公元四四年春,仲春,戊子,车驾还宫。
秋,玄月,戊辰,地动。
十仲春,匈奴寇天水、扶风、上党。
冬,十月,甲午,上行幸鲁、东海、楚、沛国。
壬寅,车驾还宫。
马援自请击匈奴,帝许之,使出屯襄国,诏百官祖道。援谓黄门郎梁松、窦固曰:“凡人繁华,当使可复贱也;如卿等欲不成复贱,居高坚矜持。勉思鄙言!”松,统之子;固,友之子也。
广平忠侯吴汉病笃,车驾亲临,问所欲言,对曰:“臣愚,无所知识,惟愿陛下慎无赦罢了。”蒲月,辛亥,汉薨;诏送葬如大将军霍光故事。汉性强力,每从挞伐,帝未安,常侧足而立。诸将见战陈倒霉,或多惶惧,失其常度,汉意气自如,方整厉东西,激扬吏士。帝时遣人观大司马何为,还言方修战攻之具,乃叹曰:“吴公差能人意,隐若一敌国矣!”每当出师,朝受诏,夕则引道,初无办严之日。及在朝廷,斤斤谨质,形于体貌。汉尝出征,老婆在后买田业,汉还,让之曰:“智囊在外,吏士不敷,何多买田宅乎!”遂尽以分与昆弟、娘家。故能任职以功名终。
陈留董宣为雒阳令。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骖乘。宣于夏门亭候之,驻车叩马,以刀画地,大言数主之失。叱奴下车,因格杀之。主即还宫诉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杀之。宣叩首曰:“愿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圣德复兴,而纵奴杀人,将何故治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他杀!”即以头击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门持之,使宣叩首谢主,宣不从。强使顿之,宣两手据地,终不肯俯。主曰:“文叔为白衣时,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门;今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与白衣同。”因敕:“刚强令出。”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由是能搏击豪强,京师莫不震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