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还其使,由是痛恨,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恐;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岭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死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旬日决矣!”谢遂前攻超,不下,又钞掠无所得。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食,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谢果遣骑赍金银珠玉以赂龟兹,超伏兵遮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得生归,超纵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进献。
秋,七月,乙未,会稽山崩。
窦宪以北匈奴微小,欲遂灭之,仲春,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围北单于于金微山,大破之,获其母阏氏、名王以下五千馀级,北单于逃脱,不知地点,出塞五千馀里而还,自汉出师所何尝至也。封夔为粟邑侯。
公卿举故张掖太守邓训代张纡为护羌校尉。迷唐率兵万骑来至塞下,未敢攻训,先欲胁小月氏胡。训拥卫小月氏胡,令不得战。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不宜禁护。训曰:“张纡失期,众羌大动,凉州吏民,命县丝发。原诸胡以是难对劲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追急,以德怀之,庶能有效。”遂令开城及所居园门,悉驱群胡老婆内之,严兵保卫。羌掠无所得,又不敢逼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斗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恩信,开门内我老婆,乃是得父母也!”咸欢乐叩首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扶养教谕,小大莫不感悦。因而赏赂诸羌种,使相招诱,迷唐叔父号吾将其种人八百户来降。训因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击迷唐于写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颇岩谷,众悉离散。
夏,蒲月,丙辰,封皇弟寿为济北王,开为河间王,淑为城阳王;绍封故淮南顷王子侧为常山王。
永元三年辛卯,公元九一年春,正月,甲子,帝用曹褒新礼,加元服;擢褒监羽林左骑。
冬,十月,癸未,上行幸长安,诏求萧、曹远亲宜为嗣者,绍其封邑。
诏封窦宪为冠军侯,笃为郾侯,瑰为夏阳侯;宪独不受封。
窦宪尝使弟子赍书诣尚书仆射郅寿,有所拜托,寿即送诏狱,前后上书,陈宪娇纵,引王莽以诫国度;又因朝会,刺讥宪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厉音正色,辞旨甚切。宪怒,陷寿以买公田、诽谤,下吏,当诛,何敝上疏曰:“寿奥妙近臣,匡救为职,若怀默不言,其罪当诛。今寿违众正议以安宗庙,岂其私邪!臣以是触死瞽言,非为寿也。忠臣尽节,以死为归;臣虽不知寿,度其甘心安之。诚不欲圣朝行诽谤之诛,以伤晏晏之化,杜塞奸佞,垂讥无穷。臣敞谬与奥妙,言所不宜,罪名明白,当填监狱,先寿僵仆,万死有馀。”书奏,寿得减死论,徙合浦,未行,他杀。寿,惲之子也。
冬,十月,庚子,阜陵质王延薨。
北匈奴饥乱,降南部者年龄千人。秋,七月,南单于上言:“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臣等发展汉地,开口仰给,岁时犒赏,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惭无报效之义,愿发国中及诸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并出,期十仲春同会虏地。臣兵众单少,不敷以防表里,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安定。臣国成败,要在本年,已敕诸部严兵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单极天下,欲臣虏匈奴,未遇天时,事遂无成。今幸遭天授,北虏分争,以夷伐夷,国度之利,宜可听许。”秉因自陈受恩,分当出命功效。太后议欲从之。尚书宋意上书曰:“夫蛮夷简贱礼义,无有高低,强者为雄,弱即屈就。自汉兴以来,挞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光武天子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六合之明,故因其来降,皋牢畜养,边民得生,劳役歇息,于兹四十馀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以是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恰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由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绩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要乞降亲,宜因其归附,觉得外抜,巍巍之业,无以过此。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诚不成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