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癸巳,公元二一三年春,正月,曹操进军濡须口,号步骑四十万,攻破孙权江西营,获其都督公孙阳。权率众七万御之,相守月馀。操见其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如刘景升儿子,豚犬耳!”权为笺与操,说:“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别纸言:“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操语诸将曰:“孙权不欺孤。”乃彻军还。
夏,四月,曹操至邺。
初,曹操在谯,恐滨江郡县为孙权所略,欲徙令近内,以问扬州别驾蒋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军官渡,徙燕、白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钞。今欲徙淮南民,何如?”对曰:“是时兵弱贼强,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以来,明公威震天下,民无他志,情面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操不从。既而民转相惊,自庐江、九江、蕲春、广陵,户十馀万皆东流江,江西遂虚,合淝以南,唯有皖城。济后奉使诣邺,操迎见,大笑曰:“本但欲使避贼,乃更驱尽之!”拜济丹杨太守。
魏公操便夏侯渊救冀,未到而冀败。渊去冀二百馀里,超来逆战,渊军倒霉。氐王千万反应超,屯兴国,渊引军还。会杨阜丧妻,就超求假以葬之。阜外兄天水姜叙为抚夷将军,拥兵屯历城。阜见叙及其母,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脸孔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耻。君拥兵独裁而无讨贼心,此赵盾以是书弑君也。超强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叙母慨然曰:“咄!伯奕,韦伯君罹难,亦汝之负,岂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但当速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馀年累汝也。”叙乃与同郡赵昂、尹奉、武都李俊等同谋讨超,又令人至冀,结安宁梁宽、南安赵衢使为内应。超取赵昂子月为质,昂谓妻异曰:“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奈月何?”异厉声应曰:“雪君父之大耻,丧元不敷为重,况一子哉!”
吕蒙闻曹操欲东兵,说孙权夹濡须水口立坞。诸将皆曰:“登陆击贼,洗足入船,何用坞为!”蒙曰:“兵无益钝,战无百胜,如有相逢,敌步骑蹙人,不暇及水,其得入船乎?”权曰:“善!”遂作濡须坞。
刘备在葭萌,庞统言于备曰:“今阴选精兵,日夜兼道,径袭成都,刘璋既不武,又素无预备,雄师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杖强兵,扼守关头,闻数有笺谏璋,使发遣将军还荆州。将军遣与相闻,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装束,外作归形,此二子既服将军英名,又喜将军之去,计必乘轻骑来见将军,是以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入彀也。退还白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若沉吟下去,将致大困,不成久矣。”备然此入彀。及曹操攻孙权,权呼备自救。备贻璋书曰:“孙氏与孤本为唇齿,而关羽兵弱,今不往救,则曹操必取荆州,转侵州界,其忧甚于张鲁。鲁自守之贼,不敷虑也。”因求益万兵及资粮,璋但许兵四千,其馀皆给半。备因激愤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劲敌,师徒勤瘁,而积财吝赏,何故使士医存亡战乎!”张松书与备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宗肃,恐祸及己,因发其谋。因而璋收斩松,敕关戍诸将文书皆勿复得与备关通。备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高沛,责以无礼,斩之;勒兵径相称头,并其兵,进据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