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陈涉起,沛令欲以沛应之。掾、主吏萧何、曹参曰:“君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后辈,恐不听。愿君召诸亡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乃令樊哙召刘季。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沛令悔怨,恐其有变,乃闭城城守,欲诛萧、曹。萧、曹恐,逾城保刘季。刘季乃书帛射城上,遗沛父老,为陈短长。父老乃率后辈共杀沛令,开门迎刘季,立觉得沛公。萧、曹等为收沛后辈,得二三千人,以应诸侯。
武臣等从白马渡河,至诸县,说其豪杰,豪杰皆应之。乃行出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馀城。馀皆城守。乃引兵东北击范阳。范阳蒯彻说武信君曰:“足下必将克服而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觉得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彻曰:“范阳令徐公,畏死而贪,欲天赋下降。君若觉得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则边地之城皆为金城、汤池,不成攻也。君若赍臣侯印以授范阳令,使乘朱轮华毂,奔走燕、赵之郊,即燕、赵城可毋战而降矣。”武信君曰:“善!”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赵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馀城。
初,大梁人张耳、陈馀相与为刎颈交。秦灭魏,闻二人魏之名流,重赏购求之。张耳、陈馀乃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以自食。里吏尝以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馀谢之。陈涉既入陈,张耳、陈馀诣门上谒。陈涉素闻其贤,大喜。陈中豪杰父老请立涉为楚王,涉以问张耳、陈馀。耳、馀对曰:“秦为无道,灭人社稷,残暴百姓。将军出万死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敌多则力分,与众则兵强。如此,则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懈也。”陈涉不听,遂自主为王,号“张楚”。
陈王既遣周章,以秦政之乱,有轻秦之意,不复设备。博士孔鲋谏曰:“臣闻兵法:‘不恃敌之不我攻,恃吾不成攻。’今王恃敌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之无及也。”陈王曰:“寡人之军,先生无累焉。”
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刘季被酒,夜径泽中,有大蛇当径,季拔剑斩蛇。有老妪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赤帝子杀之!”因忽不见。刘季亡匿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数有奇特;沛中后辈闻之,多欲附者。
玄月,沛人刘邦起兵于沛,下相人项梁起兵于吴,狄人田儋起兵于齐。
张耳、陈馀复说陈王,请奇兵北略赵地。因而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徇赵。
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强还报。陈王诛杀葛婴。
是岁,二世废卫君角为庶人,卫绝祀。
项梁者,楚将项燕子也,尝杀人,与兄子籍避仇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皆出其下。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罢了!剑,一人敌,不敷学。学万人敌!”因而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器过人。会稽守殷通闻陈涉起,欲出兵以应涉,使项梁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诫籍持剑居外,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斯须,梁眴籍曰“可行矣!”因而籍遂拔剑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慑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令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梁为会稽守,籍为裨将,徇下县。籍是时年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