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隆西渡温水,树机能等以众数万据险拒之。隆以山路局促,乃作扁箱车,为板屋,施于车上,转战而前,行千馀里,杀伤甚众。自隆之西,音问断绝,朝廷忧之,或谓已没。后隆使夜到,帝抚掌欢笑,诘朝,召群臣谓曰:“若从诸卿言,无凉州矣。”乃诏假隆节,拜宣威将军。隆至武威,鲜卑大人猝跋韩且全能等帅万馀落来降。十仲春,隆与树机能大战,斩之,凉州遂平。
诏问朝臣以政之损益,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觉得:“公私不敷,由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今并监军乃盈于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几向一倍;户口比汉非常之一,而置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有百数,而无益宿卫;五等诸侯,坐置官属;诸所廪给,皆出百姓。此其以是困乏者也。当今之急,在于并官息役,高低务农罢了。”咸,玄之子也。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中书监荀勖觉得:“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费事,费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平静,民以宁壹,所谓清心也。抑浮说,简案牍,略细苛,宥小失,有好变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诛,所谓费事也。以九寺并尚书,兰台付三府,所谓省官也。若直作大例,凡天下之吏皆减其半,恐文武众官,郡国职业,剧易分歧,不成以一概施之。如有旷阙,皆须更复,或激而滋繁,亦不成不重也。”
羊祜疾笃,举杜预自代。辛卯,以预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祜卒,帝哭之甚哀。是日,大寒,涕泪沾须鬓皆为冰。祜遗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帝曰:“祜固让积年,身没让存,今听复本封,以彰高美。”南州民闻祜卒,为之罢市,巷哭声相接。吴守边将士亦为之泣。祜好游岘山,襄阳人建碑立庙于其地,岁时祭奠,望其碑者无不流涕,因谓之堕泪碑。
东莱王弥家世二千石,弥有学术勇略,善骑射,青州人谓之“飞豹”。然喜任侠,处士陈留董养见而谓之曰:“君好乱乐祸,若天下有事,不作士大夫矣。”渊与弥和睦,谓称曰:“王、李以乡曲见知,每相称荐,适足为吾患耳。”因歔欷流涕。齐王攸闻之,言于帝曰:“陛下不除刘渊,臣恐并州不得久安。”王浑曰:“大晋方以信怀殊俗,何仍旧无形之疑杀人侍子乎?何德度之不弘也!”帝曰:“浑言是也。”会豹卒,以渊代为左部帅。
吴有鬼目菜,生工人黄聇家;有买菜,生工人吴平家。东观案图书,名鬼目曰芝草,买菜曰平虑草。吴主以聇为侍芝郎,平为平虑郎,皆银印青缓。
十一月,辛巳,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帝焚之于殿前。甲申。敕表里敢有献奇技异服者,罪之。
鲜卑树机能久为边患,仆射李憙请出兵讨之,朝议皆觉得出兵重事,虏不敷忧。
吴主每宴群臣,咸令沉浸。又置黄门郎十报酬司过,宴罢以后,各奏其阙失,迕视谬言,罔有不举。大者即加刑戮,小者记录为罪,或剥人面,或凿人眼。由是高低离心,莫为极力。
咸宁五年己亥,公元二七九年春,正月,树机能攻陷凉州。帝甚悔之,临朝而叹曰:“谁能为我讨此虏者?”司马督马隆进曰:“陛下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必能平贼,何为不任,顾方略何如耳!”隆曰:“臣愿募懦夫三千人,无问所向来,帅之以西,虏不敷平也。”帝许之。乙丑,以隆为讨虏护军、武威太守。公卿皆曰:“见兵已多,不宜横设赏募,隆小将妄言,不敷信也。”帝不听。隆募能引弓四钧、挽弩九石者取之,立标简试。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又请自至武库选仗,武库令与隆忿争,御史中丞劾奏隆。隆曰:“臣当毕命疆场,武库令乃赐与魏时朽仗,非陛下以是使臣之意也。”帝命惟隆所取,仍给三年军资而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