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遭孙恩之乱,因以饥荒,漕运不继。桓玄禁断江路,商旅俱绝,公私匮乏,以粰、橡给士卒。玄谓朝廷方多忧虞,必未暇讨己,能够蓄力观衅。及雄师将发,从兄太傅长史石生密以书报之。玄大惊,欲完聚保江陵。长史卞范之曰:“明公英威振于远近,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兵邻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出境,自取穷蹙者乎!”玄从之,留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罪行元显,举兵东下。檄至,元显大惧。仲春,丙午,帝饯元显于西池,元显下船而不发。
玄自谓有晋国三分之二,数令人上己符瑞,欲以惑众;又致笺于会稽霸道子曰:“贼造近郊,以风不得进,以雨不致火,食尽故去耳,非力屈也。昔国宝身后,王恭不乘此威入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谓之不忠。今之贵要腹心,偶然流清望者谁乎?岂可云无佳胜!直是不能信之耳!尔来一朝一夕,遂成本日之祸。在朝君子皆畏祸不言,玄忝任在远,是以披写究竟。”元显见之,大惧。
吕超攻姜纪,不克,遂攻焦朗。朗遣其弟子嵩为质于河西王利鹿孤以请迎,利鹿孤遣车骑将军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闭门拒之。何檀怒,将攻之,镇北将军俱延谏曰:“安土重迁,人之常情。朗孤城无食,本年不降,后年自服,何必多杀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从他国。弃州境士民以资邻敌,非计也;不如以善言谕之。”檀乃与朗连和,遂曜兵姑臧,壁于胡阬。
傉檀知吕超必来斫营,畜火以待之。超夜遣中壘将军王集帅精兵二千斫傉檀营,傉檀徐严不起。集入垒中,表里皆举火,光照如昼;纵兵击之,斩集及甲首三百馀级。吕隆惧,伪与檀通好,请于苑内缔盟,傉檀遣俱延入盟,俱延疑其有伏,毁苑墙而入。超伏兵击之,俱延失马步走,凌江将军郭祖力战拒之,俱延乃得免。傉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礻韦于显美。隆遣广武将军荀安国、宁远将军石可帅骑五百救之。安国等惮傉檀之强,遁还。
癸丑,魏常山王遵等至高平,没弈干弃其部众,帅数千骑与刘勃勃奔秦州。魏军追至瓦亭,不及而还,尽获其府库积蓄,马四万馀匹,杂畜九万馀口,徙其民于代都,馀种分迸。平阳太守贰尘复侵秦河东,长安大震,关中诸城昼闭,秦人简兵训卒以谋伐魏。
丁卯,玄至姑孰,使共将冯该等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婴城恪守。玄军断洞浦,焚豫州舟舰。豫州刺史谯王尚之帅步兵九千阵于浦上,遣武都太守杨秋屯横江,秋降于玄军。尚之众溃,逃于涂中,玄捕获之。司马休之出战而败,弃城走。
秦王兴立子泓为太子,大赦。泓孝友宽和,喜文学,善谈咏,而脆弱多病。兴欲觉得嗣,而猜疑不决,久乃立之。
元显欲尽诛诸桓。中护军桓修,骠骑长史王诞之甥也,诞有宠于元显,因陈修等与玄志趣分歧,元显乃止。诞,导之曾孙也。
桓玄表其兄伟为江州刺史,镇夏口;司马刁畅为辅国将军、督八郡军事,镇襄阳;遣其将皇甫敷、冯该戍湓口。移沮、漳蛮二千户于江南,立武宁郡;更调集流民,立绥安郡。诏征广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玄皆留不遣。
元兴元年壬寅,公元四零二年春,正月,庚午朔,下诏罪行桓玄,以尚书令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多数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又以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前将军谯王尚之为后部,因大赦,改元,表里戒严;加会稽霸道子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