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官方讹言湘中出天子,帝将南巡荆、湘二州以厌之。明旦,欲先诛湘东王彧,然后发。
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帝所宠任,专典禁兵。兴宗尝与之俱从帝夜出,道隆过兴宗车后,兴宗曰:“刘君!比日思一闲写。”道隆解其意,掐兴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有司奏路太后宜即前号,移居外宫;上不准。戊寅,尊路太后为崇宪皇太后,居崇宪宫,供奉礼节,不异昔日。立妃王氏为皇后。后,景文之妹也。
领军将军王玄谟数流涕谏帝以刑杀过差,帝大怒。玄谟老将,有威名,门路讹言玄谟已见诛。蔡兴宗尝为东阳太守,玄谟典签包法荣家在东阳,玄谟使法荣至兴宗所。兴宗谓法荣曰:“领军殊当恐忧。”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己在门,不保俄顷。”兴宗曰:“领军恐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因使法荣劝玄谟发难。玄谟使法荣谢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泄君言。”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缓承子勋初檄,欲攻废帝;闻废帝已陨,即解甲下标。既而闻江、雍犹治兵,郢府行事苟卞之大惧,即遣咨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帅军驰下,并送军粮。荆州行事孔道存奉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将佐奉太守寻阳王子房,皆举兵以应子勋。
壬申,以尚书右仆射王景文为尚书仆射。景文,即彧也,避上名,以字行。
乙亥,追尊沈太妃曰宣太后,陵曰崇宁。
辛巳,更以山阳王休祐为江州刺史,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即留本任。
罢二铢钱,禁鹅眼、綖环钱,馀皆通用。
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顾忌,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罢了。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呼应!如踌躇不竭,欲坐观成败,岂推旦暮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非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本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欲邀功赏繁华,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动静,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昔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修之辈皆公家后辈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懦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村夫,今入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之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按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官方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摆布,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成失也!”庆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初,湘东王母沈婕妤早卒,路太后养之。王事太后甚谨,太后爱王亦笃。王既弑废帝,欲慰太后心,命令以太后弟子休之为黄门侍郎,茂之为中书侍郎。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皆封县侯、县子。
宗越、谭金、童太一等虽为上所抚接,内不自安;上亦不欲使居中,安闲谓曰:“卿等遭罹暴朝,勤奋日久,应得自养之地;兵马大郡,随卿等所择。”越等素已自疑,闻之,皆相顾失容,因谋反叛;以告沈攸之,攸之以闻。上收越等,下狱死。攸之复入直阁。
休仁就秘书省见湘东王,即称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见诸大臣。于时势起匆促,王失履,跣至西堂,犹著乌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备羽仪,虽未即位,凡事悉称令书实施。宣太皇太后令,数废帝罪过,命湘东王纂承皇极。及时,宗越等始入,湘东王抚接甚厚。废帝母弟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顽悖有兄风,己未,湘东王以太皇太后令,赐子尚及会稽公主死。建安王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释谢庄之囚。废帝犹横尸太医阁口。蔡兴宗谓尚书右仆射王彧曰:“此虽凶悖,如果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乃葬之秣陵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