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告东魏大将军澄云:“侯景有北归之志。”会景将蔡道遵北归,言“景颇知悔过”。景母及老婆皆在邺,澄乃以书谕之,语以阖门无恙,若还,许以豫州刺史终其身,还其宠妻、爱子,所部文武,更不追摄。景使王伟答信曰:“今已引二邦,扬旌北讨,熊豹齐奋,光复中原,幸自取之,何劳恩赐!昔王陵附汉,母在不归,太上囚楚,乞羹自如,矧伊老婆,而可介怀!脱谓诛之无益,欲止不能,杀之无损,徒复坑戮,家累在君,何干仆也!”
丁亥,上耕藉田。
甲辰,遣司州刺史羊鸦仁督兖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将兵三万趣悬瓠,运粮食应接侯景。
秋,七月,魏长乐武烈公若于惠卒。
庚申,羊鸦仁入悬瓠城。甲子,诏更以悬瓠为豫州,寿春为南豫州,改合肥为合州。以鸦仁为司、豫二州刺史,镇县瓠;西阳太守羊思达为殷州刺史,镇项城。
东魏韩轨等围颍川,闻魏李弼、赵贵等将至,己巳,引兵还邺。侯景欲因会执弼与贵,夺其军;贵疑之,不往。贵欲诱景入营而执之,弼止之。羊鸦仁遣长史邓鸿将兵至汝水,弼引兵还长安。王思政入据颍川。景阳称略地,引军出屯悬瓠。
高澄将如晋阳,以弟洋为京畿多数督,留守于邺,使黄门侍郎高德政佐之。德政,颢之子也。丁丑,澄还晋阳,始发丧。
高祖武天子十六
丙午,东魏勃海献武王欢卒。欢性深密,整天仿佛,人不能测,机权之际,窜改若神。制驭军旅,法律严厉。听断明察,不成欺犯。擢人受任,在于得才,苟其所堪,无问厮养;有虚声无实者,皆不任用。雅尚俭素,刀剑鞍勒无金玉之饰。少能剧饮,自当大任,不过三爵。知人好士,全护勋旧;每获敌国尽节之臣,多不之罪。由是文武乐为之用。世子澄秘不发丧,唯行台左丞陈元康知之。
是岁,正月,乙卯,上梦中原牧守皆以地来降,举朝称庆。旦,见中书舍人朱异,告之,旦曰:“吾为人少梦,如有梦,必实。”异曰:“此乃宇内混壹之兆也。”及丁和至,称景定计以正月乙卯,上愈神之。然意犹未决,尝独言:“我国度如金瓯,无一伤缺,今忽受景地,讵是事件?脱致纷繁,悔之何及?”朱异揣知上意,对曰:“圣明御宇,南北归仰,正以事无机遇,未达其心。今侯景分魏土之半以来,自非天诱其衷,人赞其谋,何故至此!若拒而不内,恐绝厥后之望。此诚易见,愿陛下无疑。”上乃定议纳景。壬午,以景为大将军,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大行台,承制如邓禹故事。平西咨议参军周弘正,善占候,前此谓人曰:“国度数年后当有兵起。”及闻纳景,曰:“乱阶在此矣!”
甲午,东魏遣兼散骑常侍李系来聘。系,绘之弟也。
景诡计叛魏,事计未成,厚抚韦法保等,冀为己用,外示密切无猜间,每来往诸军间,侍从起码,魏军中名将,皆身自成就。同轨防长史裴宽谓法保曰:“侯景狡猾,必不肯入关,欲托款于公,恐未可托。若伏兵斩之,此亦一时之功也。如其不尔,即应深为之防,不得信其诳诱,自贻悔怨。”法保深然之,不敢图景,但自为备罢了;寻辞还所镇。王思政亦觉其诈,密召贺兰愿德等还,漫衍诸军,据景七州、十二镇。景果辞不入朝,遗丞相泰书曰:“吾耻与高澄雁行,安能比肩大弟!”泰乃遣行台郎中赵士宪悉召前后所遣诸军援景者。景遂决意来降。魏将任约以所部千馀人降于景。
景恐上责之,遣中兵参军柳□开奉启于上,觉得:“王旅未接,灭亡交急,遂求援关中,自救目前。臣既不安于高氏,岂见容于宇文!但螫手解腕,事不得已,本图为国,愿不赐咎!臣获其力,不容即弃,今以四州之地为饵敌之资,已令宇文遣人入守。自豫州以东,齐海以西,悉臣控压;见有之地,尽归圣朝,悬瓠、项城、徐州、南兖,事须迎纳。愿陛下速敕境上,各置重兵,与臣影响,不使差互!”上报之曰:“大夫出境,另有所专;况始创奇谋,将建大业,理须适事而行,随方以应。卿诚恳有本,何假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