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告东魏大将军澄云:“侯景有北归之志。”会景将蔡道遵北归,言“景颇知悔过”。景母及老婆皆在邺,澄乃以书谕之,语以阖门无恙,若还,许以豫州刺史终其身,还其宠妻、爱子,所部文武,更不追摄。景使王伟答信曰:“今已引二邦,扬旌北讨,熊豹齐奋,光复中原,幸自取之,何劳恩赐!昔王陵附汉,母在不归,太上囚楚,乞羹自如,矧伊老婆,而可介怀!脱谓诛之无益,欲止不能,杀之无损,徒复坑戮,家累在君,何干仆也!”
始,献武王自病逐君之丑,事静帝礼甚恭,事无大小必以闻,可否听旨。每侍宴,俯伏上寿;帝设法会,乘辇行香,欢执香炉步从,鞠躬屏气,承望色彩,故其下奉帝莫敢不恭。
戊戌,东魏以襄城王旭为太尉。高澄遣武卫将军元柱等将数万众日夜兼行以袭侯景,遇景于颍川北,柱等大败。景以羊鸦仁等军犹未至,乃退保颍川。
辛酉,上祀南郊,大赦;甲子,祀明堂。
景复乞兵于魏,丞相泰使同轨防主韦法保及都督贺兰愿德等将兵助之。大行台左丞蓝田王悦言于泰曰:“侯景之于高欢,始敦乡党之情,终定君臣之契,任居大将,位重台司;今欢始死,景遽外叛,盖所图甚大,终不为人下故也。且彼能背德于高氏,岂肯尽节于朝廷!今益之以势,援之以兵,窃恐朝廷贻笑将来也。”泰乃召景入朝。
甲辰,东魏以开府仪同三管库狄干为太师,录尚书事孙腾为太傅,汾州刺史贺拔仁为太保,司徒高隆之录尚书事,司空韩轨为司徒,青州刺史尉景为大司马,领军将军可朱浑道元为司空,仆射高洋为尚书令、领中书监,徐州刺史慕容绍宗为尚书左仆射,高阳王斌为右仆射。戊午,尉景卒。
甲申,虚葬齐献武王于漳水之西;潜凿成安鼓山石窟佛顶之旁为穴,纳其柩而塞之,杀其群匠。及齐之亡也,一匠之子知之,发石取金而逃。戊子,武州刺史萧梦熊攻东魏碛泉、吕梁二戍,拔之。
辛未,高澄入朝于邺,固辞大丞相;诏为大将军仍旧,馀如前命。
景诡计叛魏,事计未成,厚抚韦法保等,冀为己用,外示密切无猜间,每来往诸军间,侍从起码,魏军中名将,皆身自成就。同轨防长史裴宽谓法保曰:“侯景狡猾,必不肯入关,欲托款于公,恐未可托。若伏兵斩之,此亦一时之功也。如其不尔,即应深为之防,不得信其诳诱,自贻悔怨。”法保深然之,不敢图景,但自为备罢了;寻辞还所镇。王思政亦觉其诈,密召贺兰愿德等还,漫衍诸军,据景七州、十二镇。景果辞不入朝,遗丞相泰书曰:“吾耻与高澄雁行,安能比肩大弟!”泰乃遣行台郎中赵士宪悉召前后所遣诸军援景者。景遂决意来降。魏将任约以所部千馀人降于景。
韩轨等围侯景于颍川。景惧,割东荆、北兖州、鲁阳、长社四城赂魏以求救。尚书左仆射于谨曰:“景少习兵,奸滑难测,不如厚其爵位以观其变,未可遣兵也。”荆州刺史王思政觉得:“若不因机进取,悔怨无及。”即以荆州步骑万馀从鲁阳关朝阳翟。丞相泰闻之,加景大将军兼尚书令,遣太尉李弼、仪同三司赵贵将兵一万赴颍川。
庚辰,景又遣其行台郎中丁和来,上表言:“臣与高澄有隙,请举函谷以东,瑕丘以西,豫、广、颍、荆、襄、兖、南兖、济、东豫、洛、阳、北荆、北扬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数州,仅须折简。且黄河以南,皆臣所职,易同反掌。若齐、宋一平,徐事燕、赵。”上召群臣廷议。尚书仆射谢举等皆曰:“顷岁与魏通和,边疆无事,今纳其叛臣,窃谓非宜。”上曰:“固然,得景则塞北可清;机遇可贵,岂宜胶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