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丙戌,上至自仁寿宫。
始,毗为西宁州刺史,凡十一年,蛮夷酋长皆以金多者为豪隽,递相攻夺,略无宁岁,毗患之。后因诸酋长相帅以金遗毗,毗置金坐侧,对之恸哭,而谓之曰:“此物饥不成食,寒不裁缝,汝等以此相灭,不成胜数,今将此来,欲杀我邪!”一无所纳。因而蛮夷感悟,遂不相进犯。上闻而善之,征为大理卿,处法平允。
是岁,龙门王通诣阙献《承平十二策》,上不能用,罢归。通遂传授于河、汾之间,弟子自远至者甚众,累征不起。杨素甚重之,劝之仕,通曰:“通有先人之弊庐足以蔽风雨,薄田足以具餍粥,读书谈道足以自乐。愿明公道身以治天下,使时和岁丰,通也受赐多矣,不肯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成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素待之如初。弟子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辩。”问止怨,曰:“不争。”通尝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削。”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囮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囮去媒,谗佞远矣。”大业末,卒于家,门人谥曰文中子。
观州长史元弘嗣迁幽州长史,惧为荣所辱,固辞。上敕荣曰:“弘嗣杖十已上罪,皆须奏闻。”荣忿曰:“竖子何敢玩我!”因而遣弘嗣监纳仓粟,扬得一糠一秕,皆罚之。每笞虽不满十,然一日当中,或至三数。如是积年,怨隙日构。荣遂收弘嗣付狱,不准其粮,弘嗣抽衣絮杂水咽之。其妻诣阙称冤,上遣使按验,奏荣残暴,赃秽狼籍;征还,赐死。元弘嗣代荣为政。酷又甚之。
素既被疏,吏部尚书柳述益用事,摄兵部尚书,参掌奥妙;素由是恶之。
及太子勇以谗废,晋王广为太子,秀意甚不平。太子恐秀终为后患,阴令杨素求其罪而谮之。上遂征秀,秀踌躇,欲谢病不可。总管司马源师谏,秀作色曰:“此自我家事,何预卿也!”师垂涕对曰:“师忝参府幕,敢不经心!圣上有敕追王,以淹时月,今乃拖延未去。百姓不识王心,倘生贰言,表里疑骇,发雷霆之诏,降一介之使,王何故自明?愿王熟计之!”朝廷恐秀生变,戊子,以原州总管独子瓜楷为益州总管,驰传代之。楷至,秀犹未肯行;楷讽谕久之,乃就路。楷察秀有悔色,因勒兵为备;秀行四十馀里,将还袭楷,觇知有备,乃止。
闰月,甲申,诏杨素、苏威与吏部尚书牛弘等修定五礼。
玄月,壬戌,置常平官。
初,杨素尝以少谴敕送南台,命治书侍御史柳彧治之。素恃贵,坐彧床。彧从外来见之,于阶下端笏整容谓素曰:“奉敕治公之罪!”素遽下。彧据案而坐,立素于庭,辨诘事状。素由是衔之。蜀王秀尝从彧求李文博所撰《治道集》,彧与之;秀遗彧奴婢十口。及秀获咎,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诸侯,除名为民,配戍怀远镇。
壬寅,葬文献皇后于太陵。诏以“杨素运营葬事,勤求吉地,论素此心,事极诚孝,岂与夫平戎定寇比其功业!可别封一子义康公,邑万户。”并赐田三十顷,绢万段,米万石,金珠绫锦称是。
蜀王秀至长安,上见之,不与语;明日,使使切让之。秀赔罪,太子诸王流涕庭谢。上曰:“顷者秦王糜费财物,我以父道训之。今秀蠹害生民,当以君道绳之。”因而付法律者。开府仪同三司庆整谏曰:“庶人勇既废,秦王已薨,陛下见子无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廉洁,今被重责,恐不自全。”上大怒,欲断其舌,因谓群臣曰:“当斩秀于市以谢百姓。”乃令杨素等推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