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雄劝玄感速称尊号,玄感以问密,密曰:“昔陈胜自欲称王,张耳谏而被外;魏武将求九锡,荀彧止而见诛。今者密欲正言,还恐追踪二子;恭维顺意,又非密之本图。何者?兵起以来,虽复频捷,至于郡县,未有从者;东都守御尚强,天下救兵益至,公当挺身力战,早定关中,乃亟欲自负,何示人不广也!”玄感笑而止。
先是,右武候大将军李子雄坐事除名,令参军自效,向来护儿在东莱,帝疑之,诏锁子雄至行在所。子雄杀使者,逃奔玄感。卫文升以步骑二万渡瀍水,与玄感战,玄感屡破之。玄感每战,身先士卒,所向摧陷,又善抚悦其下,皆乐为致死,由是每战多捷,众益盛,至十万人。文升众寡不敌,死伤太半且尽,乃更进屯邙山之阳,与玄感决斗,一日十馀合。会杨玄挺中流矢死,玄感军乃稍却。
玄感屯上春门,每誓众曰:“我身为上柱国,家累钜万金,至于繁华,无所求也。今不顾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耳!”众皆悦。父老争献牛酒,后辈诣军门请自效者,日以千数。
代王侑使刑部尚书卫文升帅兵四万救东都,文升至华阴,掘杨素冢,焚其骸骨,示士卒以必死,遂鼓行出崤、渑,直趋东都城北。玄感逆拒之;文升且战且行,屯于金谷。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馀道。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帅劲骑一千击破之,高丽婴城恪守。帝命诸将攻辽东,听以便宜处置。飞楼、檋、云梯、隧道四周俱进,日夜不息,而高丽应变拒之,二十馀日不拔,主客死者甚众。冲梯竿长十五丈,骁果吴兴沈光升其端,临城与高丽战,短兵接,杀十数人,高丽竞击之而坠;未及地,适遇竿有垂縦,光接而复上。帝瞥见,壮之,即拜朝散大夫,恒置摆布。
仲春,壬午,诏:“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
素恃功骄倨,朝宴之际,或失臣礼。帝心衔而不言,素亦觉之。及素薨,帝谓近臣曰:“使素不死,终当夷族。”玄感颇知之,且自以累世贵要,在朝文武多父之故吏,见朝政日紊,而帝多猜忌,内不自安,乃与诸弟潜谋反叛。帝方事挞伐,玄感自言:“世荷国恩,愿为将领。”帝喜曰:“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固不虚也!”由是宠遇日隆,颇预朝政。
先是玄感阴遣家僮至长安,召李密及弟玄挺赴黎阳。及举兵,密适至,玄感大喜,觉得谋主,谓密曰:“子常以济物为己任,今当时矣!计将安出?”密曰:“天子出征,远在辽外,去幽州犹隔千里。南有巨海,北有强胡,中间一道,理极艰危。公拥兵出其不料,长驱入蓟,据临渝之险,扼其咽喉。归路既绝,高丽闻之,必蹑厥后。不过旬月,资粮皆尽,其众不降则溃,可不战而擒,此上计也。”玄感曰:“更言其次。”密曰:“关中四塞,天府之国,虽有卫文升,不敷为意。今帅众鼓行而西,经城勿攻,直取长安。收其豪杰,抚其士民,据险而守之。天子虽还,失其底子,可徐图也。”玄感曰:“更言其次。”密曰:“简精锐,日夜倍道,剿袭东都,以号令四方。但恐唐祎告之,先己恪守。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周而至,非仆所知也。”玄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并在东都,若先取之,足以动其心。且经城不拔,何故请愿!公之下计,乃上策也。”遂引兵向洛阳,遣杨玄挺将勇猛千报酬前锋,先取河内。唐祎据城把守,玄挺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