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丁酉,公元六三七年蒲月,壬申,魏征上疏,觉得:“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当年,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乃知贵不期骄,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本日,安得拟伦!然隋以强大动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乱也,自谓必无乱;其未亡也,自谓必无亡。故赋役无穷,挞伐不息,乃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鉴形莫如止水,鉴败莫如亡国。伏愿取鉴于隋,去奢从约,亲忠远佞,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夫取之实难,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乎!”
十仲春,辛巳,左武候将军上官怀仁击反獠于壁州,大破之,虏男女万馀口。
八月,甲子,上谓侍臣曰:“上封事者皆言朕游猎太频;今天下无事,武备不成忘,朕时与摆布猎于后苑,无一事烦民,夫亦何伤!”魏征曰:“先王唯恐不闻其过。陛下既使之上封事,止得恣其陈述。苟其言可取,固无益于国;若其无取,亦无所损。”上曰:“公言是也。”皆劳而遣之。
仲春,乙卯,车驾西还;癸亥,幸河北,观砥柱。
己卯,畋于始平;乙未,还京师。
六月,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薨。彦博久掌机务,知无不为。上谓侍臣曰:“彦博以忧国之故,精力耗竭,我见其不逮,已二年矣,恨不纵其安闲,竟夭天年!”
三月,辛亥,著作佐郎邓世隆表请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词令,无益于民者,史皆书之,足为不朽。若其无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陈后主、隋炀帝皆有文集行于世,何救于亡!为人主患无德政,文章何为!”遂不准。
上猎于洛阳苑,有群豕凸起林中,上引弓四发,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马镫;民部尚书唐俭投马搏之,上拔剑斩豕,顾笑曰:“天策长史不见大将击贼邪,何惧之甚!”对曰:“汉高祖以顿时得之,不以顿时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大志于一兽!”上悦,为之罢猎,寻加光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