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甲申,车驾还京师。
丙申,立皇弟元婴为滕王。
壬辰,上畋于咸阳,癸巳,还宫。
上又尝谓敬德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德叩首谢曰:“臣妻虽鄙陋,相与共贫贱久矣。臣虽不学,闻前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愿也。”上乃止。
上尝谓敬德曰:“人或言卿反,何也?”对曰:“臣反是实!臣从陛下挞伐四方,身经百战,今之存者,皆锋镝之馀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痍。上为之流涕,曰:“卿复服,朕不疑卿,故语卿,何更恨邪!”
上犹冀高昌王文泰悔过,复下玺书,示以祸福,征之入朝;文泰竟称疾不至。十仲春,壬申,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将兵击之。
太子承乾颇以游畋废学,右庶子张玄素谏,不听。
上既诏宗室群臣袭封刺史,左庶子于志宁觉得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争之。侍御史马周亦上疏,觉得:“尧、舜之父,犹有朱、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兆庶被其殃而国度受其败。正欲绝之也,则子文之治犹在;正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于已亡之一臣,明矣。但是向所谓爱之者,乃适以是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授官,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福禄。”
戊辰,尚书左丞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
戊戌,尚书奏:“近世掖庭之选,或寒微之族,礼训蔑闻;或刑戮之家,忧怨所积。请自此后宫及东宫内职有阙,皆选良家有才行者充,以礼聘纳;其没官口及素寒微之人,皆不得补用。”上从之。
初,突厥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从突利入朝,历位中郎将。居家恶棍,怨突利斥之,乃诬告其谋反,上由是薄之,久不进秩。结社率阴结故部落,得四十馀人,谋因晋王治四鼓出宫,开门辟仗,驰入宫门,直指御帐,可有大功。甲申,拥突利之子贺逻鹘夜伏于宫外,会大风,晋王未出,结社率恐晓,遂犯行宫,逾四重幕,弓矢乱发,卫士死者数十人。折冲孙武开等帅众奋击,久之,乃退,驰入御厩,盗马二十馀匹,北走,度渭,欲奔其部落,追获,斩之,原贺逻鹘投于岭表。
仲春,庚辰,以光禄大夫尉迟敬德为鄜州都督。
西突厥哸利失可汗之臣俟利发与乙毗咄陆可汗通谋反叛,哸利失穷蹙,逃奔汗而死。弩失毕部落迎其弟子薄布特勒立之,是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沙钵罗叶护既立,建庭于虽合水北,谓之南庭,自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皆附之。咄陆建牙于镞曷山西,谓之北庭,自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燅、触水昆等国皆附之,以伊列水为境。
自结社率之反,言事者多云突厥留河南不便,秋,七月,庚戌,诏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赐之鼓纛;突厥及胡在诸州安设者,并令渡河,还其旧部,俾世作藩屏,长保边塞。突厥咸惮薛延陀,不肯出塞。上遣司农卿郭嗣本赐薛延陀玺书,言“颉利既败,其部落咸来归化,我略其旧过,嘉厥后善,待其达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中国贵尚礼义,不灭人国,前破突厥,止为颉利一报酬百姓害,实不贪其地盘,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故置所降部落于河南,任其畜牧。今户口蕃滋,吾心甚喜。既许立之,不成失期。秋中将遣突厥渡河,复其故国。尔薛延陀受册在前,突厥受册在后,后者为小,前者为大。尔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守土疆,镇抚部落。其逾分故相抄掠,我则出兵,各问其罪。”薛延陀奉诏。因而遣思摩帅所部建牙于河北,上御齐政殿饯之,思摩涕零,奉觞上寿曰:“奴等破亡之馀,分为灰壤,陛下存其骸骨,复立为可汗,愿万世子孙恒事陛下。”又遣礼部尚书赵郡王孝恭等赍册书,就其种落,筑坛于河上而立之。上谓侍臣曰:“中国,根幹也;四夷,枝叶也;割根幹以奉枝叶,木安得滋荣!朕不消魏征言,几致狼狈。”又以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熟为右贤王。忠,苏尼失之子也,上遇之甚厚,妻以宗女;及出塞,怀慕中国,见使者必泣涕请入侍;诏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