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上幸灵口;乙卯,还宫。
辛亥,上幸九成宫。壬子,至承平宫,谓侍臣曰:“人臣顺旨者多,犯颜则少,今朕欲自闻其失,诸公其直言无隐。”长孙无忌等皆曰:“陛下无失。”刘洎曰:“顷有上书不称旨者,陛下皆面加穷诘,无不惭惧而退,恐非以是广言路。马周曰:陛下比来奖惩,微以喜怒有所高低,别的不见其失。上皆纳之。”
文本弟文昭为校书郎,喜来宾,上闻之不悦;尝安闲谓文本曰:“卿弟过尔交结,恐为卿累;朕欲出为外官,何如?”文本泣曰:“臣弟少孤,老母特所钟爱,何尝信宿离摆布。今若出外,母必愁悴,倘无元此弟,亦无老母矣。”因歔欷哭泣。上愍其意而止,惟召文昭严戒之,亦卒无过。玄月,以谏议大夫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参与朝政。
八月,壬子,上谓司徒无忌等曰:“人若不自知其过,卿可为朕明言之。”对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将顺之不暇,又何过之可言!”上曰:“朕问公以己过,公等乃曲相谀悦,朕欲面举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谢。上曰:“长孙无忌善避怀疑,应物敏速,定夺事理,前人不过;而总兵攻战,非其所长。高士廉浏览古今,必术明达,临难不改节,当官无朋党;所乏者骨鲠规谏耳。唐俭言辞辩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无言及于献替。杨师道性行纯和,自无愆违;而情实怯懦,缓急不成得力。岑文赋性子浑厚,文章华赡;而持论恒据经远,自当不负于物。刘洎性最坚毅,有好处;然其意尚然诺,私于朋友。马周见事敏速,性甚贞正,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称意。褚遂良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每写虔诚,亲附于朕,比方飞鸟依人,人自怜之。”
焉耆贰于西突厥,西突厥大臣屈利啜为其弟娶焉耆王女,由是朝贡多阙;安西都护郭孝恪请讨之。诏以孝恪为西州道行军总管,帅步骑三千出银山道以击之。全焉耆王弟颉鼻兄弟三人至西州,孝恪以颉鼻弟栗婆准为乡导。焉耆城四周皆水,恃险而不设备,孝恪倍道兼行,夜,至城下,命将士浮水而渡,比晓,登城,执其王突骑支,获首虏七千级,留栗婆准摄国事而还。孝恪去三日,屈利啜引兵救焉耆,不及,执栗婆准,以劲骑五千,追孝恪至银山,孝恪反击,破之,追奔数十里。
贞观十八年甲辰,公元六四四年春,正月,乙未,车驾幸钟官城;庚子,幸鄠县;壬寅,幸骊山温汤。
甲寅,车驾行幸洛阳,以房玄龄留守京师,右卫大将军、工部尚书李大亮副之。
庚申,车贺幸骊山温汤;庚午,还宫。
上欲自征高丽,褚遂良上疏,觉得:“天下譬犹一身:两京,亲信也;州县,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2、三虎将将四五万众,仗陛下威灵,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老练,自馀藩屏,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远举,皆愚臣之所甚忧也。”上不听。时群臣多谏征高丽者,上曰:“八尧、九舜,不能冬种,野夫、孺子,春种而生,得时故也。夫天有当时,人有其功。盖苏文陵上虐下,民延颈待救,此正高丽可亡之时也。议者纷繁,但不见此耳。”
三月,辛卯,以左卫将军薛万彻守石卫大将军。上尝谓侍臣曰:“于今名将,惟世勣、道宗、万彻三人罢了,世勣、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彻非大胜则大败。”
相里玄奖至平壤,莫离支已将兵击新罗,破其两城,高丽王使召之,乃还。玄奖谕使勿攻新罗,莫离支曰:“昔隋人犯境,新罗乘衅侵我地五百里,自非归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奖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论!至于辽东诸城,本皆中国郡县,中国尚且不言,高丽岂得必求故地!”莫离支竟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