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疑未决,元振上疏,觉得:“钦陵求罢兵割地,此乃短长之机,诚不成轻行动也。今若直拒其美意,则为边患必深。四镇之利远,甘、凉之害近,不成不深图也。宜以计缓之,使其和望未绝则善矣。彼四镇、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浑,亦国度之要地也,今报之宜曰:‘四镇、十姓之地,本无用于中国,以是遣兵戍之,欲以镇抚西域,分吐蕃之势,使不得并力东侵也。今若果无东侵之志,当归我吐谷浑诸部及青海故地,则五俟斤部亦当以归吐蕃。’如此则足以塞钦陵之口,而亦未与之绝也。若钦陵小有乖违,则曲在彼矣。且四镇、十姓款附岁久,今未察其情之向背,事之短长,遥割而弃之,恐伤诸国之心,非以是御四夷也。”太后从之。
僧怀义益娇纵,太后恶之。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顺;太后密选宫人有力者百馀人以防之。壬子,执之于瑶光殿前树下,使建昌王武攸宁师懦夫殴杀之,送尸白马寺,焚之以造塔。
甲子,太后去“慈氏越古”之号。
冬,十月,辛卯,契丹李尽忠卒,孙万荣代领其众。突厥默啜乘间袭松漠,虏尽忠、万荣老婆而去。太掉队拜默啜为颉跌利施大单于、建功报国可汗。
丁巳,突厥寇凉州,执都督许钦明。钦明,绍之曾孙也;时出按部,突厥数万奄至城下,钦明拒战,为所虏。
右拾遗陈子昂为攸宜府参谋,上疏曰:“恩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诸色奴充兵讨击契丹,此乃捷急之计,非天子之兵。且比来刑狱久清,罪人全少,奴多胆小,不惯征行,纵其募集,未足可用。况当今天下忠臣懦夫,万分未用其一,契丹小孽,假命待诛,何劳免罪赎奴,损国大抵!臣恐此策不成威示天下。”
万岁通天元年丙申,公元六九六年腊月,甲戌,太后发神都;甲申,封神岳;赦天下,改元万岁登封,天下百姓无出本年租税;大醫九日。丁亥,禅于少室;己丑,御朝觐坛受贺;癸巳,还宫;甲午,谒太庙。
秋,七月,辛酉,吐蕃寇临洮,以王孝杰为肃边道行军大总管以讨之。
右千牛卫将军安平王武攸绪,少有志行,淡泊寡欲,扈从封中岳还,即求弃官,隐于嵩山之阳。太后疑其诈,许之,以观其所为。攸绪遂优游岩壑,冬居茅椒,夏居石室,一如山林之士。太后所赐及王公所遗野服器玩,攸绪一皆置之不消,灰尘凝积。买田使奴耕作,与民无异。
太后思徐有服从法平,擢拜左台殿中侍御史,远近闻者无不相贺。鹿城主簿宗城潘好礼著论,称有功蹈道依仁,恪守诚节,不以贵贱死生易其操履。设客问曰:“徐公于今谁与为比?”仆人曰:“四海至广,人物最多,或匿迹韬光,仆不敢诬,若所闻见,则一人罢了,当于前人中求之。”客曰:“何如张释之?”仆人曰:“释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难。难易之间,好坏见矣。张公逢汉文之时,天下无事,至如盗高庙玉环及渭桥惊马,守法罢了,岂不易哉!徐公逢反动之秋,属惟新之运,唐朝遗老,或包藏祸心,令人主有疑。如周兴、来俊臣,乃尧年之四凶也,崇饰恶言以诬大德;而徐公守死善道,深相明白,几陷囹圄,数挂收罗,此吾子所闻,岂不难哉!”客曰:“使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仆人曰:吾子徒见徐公用法平允,谓可置司刑;仆睹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成,岂直司刑罢了哉!
春,一月,甲寅,以娄师德为肃边道行军副总管,击吐蕃。己巳,以师德为左肃政大夫,知政事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