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岁,天下大稔,米斗有直二钱者。
黔州大水坏城郭,察看使窦群发溪洞蛮以治之。督役太急,因而辰、溆二州蛮反,群讨之,不能定。戊午,贬群开州刺史。
秋,七月,乙亥,立遂王宥为太子,改名恒。恒,郭贵妃之子也。诸姬子澧王宽,善于恒。大将立恒,命崔群为宽草让表。群曰:“凡推己之有以与人谓之让。遂王,嫡子也,宽何让焉!”上乃止。
夏,四月,丙辰,以库部郎中、翰林学士崔群为中书舍人,学士仍旧。上嘉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崔群连署,然掉队之。”群曰:“翰林行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厥后万一有阿媚之报酬之长,则下位直言无从而进矣。”固不奉诏。章三上,上乃从之。
六月,癸已,司徒、同平章事杜佑以太保致仕。
赐振武节度使阿跌光进姓李氏。
既而田怀谏幼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气愤。朝命久未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数千人大噪,环兴而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于地,众不散。久之,兴度不免,乃谓众曰:“汝肯听吾言乎!”皆曰:“惟命。”兴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律,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馀人,迁怀谏于外。
试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上于吐突承璀恩顾未衰,乃投匦上疏,称“承璀有功,希光无罪。承璀久委亲信,不宜遽弃。”知匦使、谏议大夫孔癸戈见其副章,诘问不受。涉乃行赂,诣光顺门通之。癸戈闻之,上疏极言“涉刁滑欺天,请加显戮。”戊申,贬涉峡州司仓。涉,渤之兄;癸戈,巢父之子也。
蒲月,庚申,上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如何?”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西、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逃亡,求设法招安,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邪!此盖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报酬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朕适者不思,讲错耳。”命速蠲其租赋。上尝与宰相论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恐上体倦,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与处者独宫人、寺人耳,故乐与卿等且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甲寅,吏部奏准敕并省表里官计八百八员,诸司流外一千七百六十九人。
六月,丁卯,李吉甫奏:“自汉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度者。天宝今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馀万,其馀为商贾、僧、道不平田亩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表里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千三百馀县,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请敕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又,国度旧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钱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巨以来,增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历中,权臣月俸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兖为相。始立限约,李泌又量其闲剧,随事增加,时谓通济,理难节减。然犹驰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间,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考俸料、杂给,量定以闻。”因而命给事中段平仲、中书舍人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同详定。
冬,十一月,弓箭库使刘希光受羽林大将军孙瑞钱二万缗,为求方镇,事觉,赐死。事连左卫大将军、知内待费事吐突承璀,丙申,以承璀为淮南监军。上问李绛:“联出承璀何如?”对曰:“外人不料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向以其差遣之久,故假以恩私;如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