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衍道:“湛王在朝中权势非常,娘娘欲将他如何?”
风渐急,云随风势掠过大殿宏伟矗立的金龙宝顶,密密低下,遍及天涯。
杜君述道:“微臣大胆,敢问娘娘那些送到三省的奏章可当真是皇上亲身批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究见凤衍自殿中徐行踱出,脸上似笑非笑,难以掩抑地带出几分权臣的娇纵。方才见过皇上,公然是积重难返,命在朝夕,皇后虽面上平静,却明显疲累无助,那份蕉萃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便和言安抚,皇后毕竟不是平常女子,倒还不至于全然慌乱。湛王重兵在握,不易应对,皇后写动手札一封,真假难处尽在此中,言辞哀切凄婉,要求湛王速速赶回天都。现在已定下诸般大计,湛王一除,再以非常手腕拔擢储君,而后另有谁能与凤家对抗?
皇后寂静了半晌,隔着珠玉轻曳凤衍只能见一袭羽白宫装的影子,若隐若现的眉眼,玉帘后雪雕般的人周身似无一丝暖意,连那声音也淡薄:“明天请父亲来,便是要和父亲筹议此事。皇上这病是有人下了毒手,太医令黄文尚亲口招认,受湛王教唆给皇上用了毒。现在毒已入骨,只能靠药镇服着。皇上如有不测,天下再无人能压得住湛王,我们凤家必遭大祸,便是女儿也难以幸免,眼下需求有万全对策才好。”
短短几个字令凤衍心头猛跳,眼底暗光模糊,探听道:“皇上一贯圣体安康,怎会俄然沉痾?”
待他起家,便听皇后问道:“内里大臣们可还是对峙要见皇上?”那声音虽安静,却透出一丝难掩的倦意。
殿前大臣等了近一个时候仍不见任何旨意,天气阴霾。似有雷雨将至,低抑的氛围令世民气中皆生烦躁,只觉时候冗长。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昂首望穿那珠帘,目不避讳,本来恭谨的姿势顿见放肆。皇上沉痾难起,湛王远在千里以外,再将皇后节制在手中,以凤家表里的权势,自可一手遮天。但皇上究竟是个甚么景象,还是让人顾忌着。
现在已是中书侍郎的斯惟云看到那些奏章敕令时,内心却更添不安,一样跟从了帝后多年的杜君述也有同感。
多少年君臣主从,他或许会有伴君如伴虎的顾虑,但却从未思疑过皇后分毫。皇后平素言行历历在目,不但待他如师如友,更待皇上情深意重,有些人能够令他终此平生坚信不疑,他当年曾言凡是她有叮咛,在所不辞,今时本日,便是如此。
杜君述还欲再言,俄然被斯惟云暗中扣停止段,硬生生将他阻住。
“还能撑多久?”凤衍眉下眼色深沉,隐透精光,这一句已问得非常大胆。
凤衍眸光闪动,话语却未见慌乱,问到关头,“皇上待湛王不薄,乃至命湛王世子入宫住读,湛王何故如此?”
“臣,拜见娘娘。”
“娘娘!臣等请见皇上,皇上圣体不佳,臣等却数日不得探视,不知究竟为何?面前圣旨是真是假,还望娘娘明示!”
此话一出,殷监正忽见皇后唇边淡笑缓缓加深,便听到凤衍森然的声音:“殷相怕是忘了吧,皇上早有圣谕,如有臣子再提储君之事,以谋逆罪论!”
“皇上的病到底如何?”
“现在之计除了撤除湛王,需求令皇上得嗣才好,不然今后大权旁落,一样堪危。”
殷监正瞠目结舌,震惊间已顾不得礼数,难以置信地昂首向上望去,不料却见皇后波澜不惊的凤眸中忽而出现寒冽冷意,冰刃般扫过阶下,一现即逝。殷监正看着皇后唇边那缕冷酷笑痕,寒意涌遍满身,直觉大事不妙。不及说话,便又听到皇后的声音,倒是对斯惟云道:“皇上另有口谕给你。昨日湖州奏报两渠工程已近序幕,为防有所差池,命你前去督建完工,本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