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钗黛]咸猪手,蟹黄酒 > 第19章
刘掌柜一心为薛家绸缎庄里的事情忙活,那里晓得自家宝贝儿子已经被人糟蹋了,有那晓得端底的人也只敢在背后笑话、指指戳戳,说他卖子求荣,却无人敢在他面前说闲话。谁知那日在梨香院被薛阿姨撞见的几个叠罗汉的,此中就有一个是刘家小子。这小子是个胆量小的,当日穿好衣服偷偷溜了返来,已经是心虚之相,待探听得薛阿姨因为这件事情生了沉痾,恐怕被摊了甚么不是,跪在地上哭着跟刘掌柜说了。刘掌柜闻讯大怒,恰好赶上已经落草为寇的昔日旧友苏掌柜来家中游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卷了绸缎庄的银钱金饰,带了老婆孩子,一径投奔山里去了。
他婆娘见他说话都有几分口齿不清了,忙赶着上来,扶着他往里屋安设,一面走一面笑着说:“可见你们这些男人啊,泛论些争胜斗狠的事情。女人若真是这么大的才学,她倒是早早留意把嫁奁钱拿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倒腾出甚么来。”
烛影摇摆,灯花跳动,夜已经很深了,宝钗却犹自坐在灯下看账册,时而蹙眉,时而感喟。莺儿不解道:“好端端的,女人叹甚么气?”
宝钗听了,奇道:“你安知我会画画?”
宝钗接了过来,喝了两口,不觉道:“这东西滋阴润肺,最是滋补不过。只怕林女人倒是吃得的。”
却说那绸缎庄就在鼓楼大街上,是都城第一等的繁华地带,那卷款而逃的掌柜的姓刘,虽不是薛家人,却也世代帮薛家运营,本无二心。只因薛蟠继了家业时候诸事非论,他不免也和别的铺面一样,小小的存了私心,留下了一部分的利。这本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薛蟠反恰是看不懂账簿的,薛家人晓得刘掌柜为人尚属朴素,些许小利也没人跟他计算。
夜已深沉,宝钗喝过了粥,自去灯下做针线。茜雪清算了茶盏,送去小厨房,莺儿要去厨房提热水,以是和茜雪同路,一起之上叽叽咕咕,说个不断:
宝钗见状不由得笑了一笑:“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姐妹之间的友情,送燕窝这等俗物给她过生日,岂不是轻渎了她?若常日里有个甚么由头倒还罢了。日里她来,你在一旁想是也见到了,她是一片美意,岂能孤负了她?”
陈义喝了几杯酒,脑筋有些飘飘然,叹道:“我为老店主一哭。那般夺目强干的一小我,竟养出如许一个儿子来!纵有那样小巧剔透、滴水不漏的一名女人,也只得怨本身生错了人家罢!”
陈义听了莺儿如此叮咛,连连点头记下了,又问道:“那绸缎庄的掌柜带着老婆儿子卷了银钱逃了,眼下铺子里乱成一锅粥,若没人出来主持,总不是个别例,还请女人示下。”
那送帐本的老管家恰是薛家的白叟,祖辈皆在薛家,名唤陈义,现在恒舒典做事,宝钗扮了账房先生查账的事倒也未瞒了他。陈义明知薛蟠不成器,宝钗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故各处代为坦白,又隔三岔五地带了些账册货单来请宝钗盘问。
莺儿听了便笑道:“女人也忒谨慎了!天下老鸦普通黑,莫非独咱家霸道不成?就说这当东西,原也是为了怕有的人家一时周转不开,才开出了当票来,有死当,也有活当,如果他将来周转得开时,就当作活当,拿了银钱来赎,不过给几分利钱罢了。这又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