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贡院的那一刻,和珅只感觉卸下了沉重的承担,连脚步都变得轻巧起来。即使名落孙山,他也不悔本日的决定。

玄月十三,是钦定放榜的日子,和珅作息如常,既无焦炙之色,也无寝室难安之举。反倒是刘全,心机活泛得很,总惦记取放榜的事。

如和珅所料,他的答卷在阅卷官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几千份策论中,没有第二个举子胆敢写出诸政划一的话。有些恪守礼法的官员,乃至几乎气得掀了桌子。邹奕孝却盯着和珅的策论出了神,他虽清正,却不刚强。和珅的话,咋一看惊世骇俗,细心揣摩却挑不出错处。

乡试解元,这是多少举子梦寐以求的名次。

古往今来,世人都推许孟公绰淡薄名利的脾气,但刘纶却以为,如许的脾气,并分歧适为官。为官者需求务实,过分狷介超脱的人,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官。在这一摞试卷中,十份有九份都说要效仿孟公绰,成为大家敬佩的名流。唯有这一份卷子的观点,与刘纶不谋而合。

正想着,又听一名官员游移道:“本年顺天府乡试,主考官是户部的刘侍郎吧。”

老管家将一叠子拜帖递给邹奕孝:“本日统共八十六份。”

弘历放动手中的御笔,展开的宣纸上写着两句诗:“翻悔返来增怅怏,人间谁复是知音。”

可和珅在当代教诲的浸礼下,打心眼儿里不认同这类士农工商的排位。他深知,恰是因为重农抑商,清朝才会从乾隆以后逐步走向式微。一味恪守着农为本,商为末,终究的成果只会自取灭亡。

“孟公绰其人,合适做晋国赵氏、魏氏的家臣,却不能够胜任滕国、薛国的大夫之职。门生觉得,孟公绰乃名流,德行出众,清心寡欲,有淡泊名利之心,却无出世进取之志。身为赵氏、魏氏的家臣,其才学既能为家主所用,又无案牍之劳形,与其本性相合。滕、薛乃小国,志在求存,大夫必须周旋于各国之间,以国度兴荣为己任。孟公绰才气胜任,然其脾气涣散,若踞其位,恐将误国误民。”

但是这一回,邹奕孝猜错了,一向到礼部投文当天,他都没有比及和珅的拜帖。

管家应了,刚欲回身,俄然想起了甚么,迷惑道:“本年顺天府的解元,倒是没有投帖。”

正说着,背面又传来了马蹄声,接连着几拨报喜的,敲锣打鼓地把四下的邻居都引到了府门前,真真是鲜花招锦之盛。

邹奕孝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淡淡地抿了口茶,冷声道:“拿去烧了。”

邹奕孝感觉这个身份有些耳熟,细想之下反应过来,就是阿谁重新到尾都没往他府上投拜帖的解元。邹奕孝禁不住心生敬佩。

邹奕孝怔愣了半晌,不屑地嗤笑道:“等着看吧,不出三天,必定上门投帖。”

和珅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愤了,按邹奕孝的资格,本来有很多升迁的机遇,却因为和珅从中作梗,使得他在国子监祭酒的位子上一呆就是七年。同僚都笑话他不识时务,邹奕孝本人却安之若素。

面对和珅的这篇策论,他没有出离气愤,有的只是满心的欣喜。一名涉世未深的举子,单靠着几本圣贤书就能想得如此深切,实属不易。他对峙要将和珅取为贡士,不料却遭到同僚的激烈反对。

与此同时,紫禁城三希堂内,弘历一样一脸骇怪:“你说和珅中体味元?”

终究,还是明智与知己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写道:“门生觉得,士农工商,四政划一,无首末之分,皆无益于江山社稷....”

和珅不上门,各地的举子可不会放过这个挣脸熟的机遇,邹奕孝府邸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这一日亥不时分,邹奕孝看着苦着脸的老管家,长叹一声:“本日收了几份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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