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心打量他。
她异乎平常的顺服姿势令安东尼斯猜疑却也镇静。他悄悄一鼓掌：“跪下。”
艾萨克无言谛视着女儿，半晌别开了脸。
“本来如此，”安东尼斯慢吞吞地踱到艾萨克身边，“那么我就把皇后带走了。”
视野再向下，她这才瞥见米哈尔手中捧着的东西：一顶放在天鹅绒软垫上的后冠。
“嗯，但幸亏现在这血脉终究要死绝了。”
艾萨克木然昂首，却没行动。
一团无以名状的暗影将米哈尔吞了下去。
艾萨克不晓得甚么时候冲到了安娜身边，伸开臂膀挡在她面前，满身插满了羽箭。他晃了晃，扶住安娜的肩膀勉强站定，仿佛咧开嘴想说甚么，这一口气却就此断了。
“无聊。”安东尼斯登车，挡雨的光罩已然燃烧，丝质车棚不堪大雨冲刷，很快开端滴水。米哈尔总管忙不迭取出备用符石，口中念叨着：“您还是快些回宫吧，淋雨着了风寒可让鄙人如何办才好？”
“没有神官见证也无妨，”安东尼斯红艳的嘴唇一勾，“最后你还是我的，如许就好。”
埃莉诺笑了笑，一步步走畴昔，在车下望着他：“你不筹办迎击叛军？”
“求求您，求您宽恕她，她是我独一的女儿……”
巍峨的第一道大理石拱门越来越近。埃莉诺心头俄然涌起一股调头逃窜的打动。进了这道门就是云宫，她就不能后退、不能忏悔。但那难以计数的楼阁和高塔光彩流转，每扇窗户每个门洞都是金色的眼睛，引诱着她向前，呼喊她就这么一起走到绝顶、奔向摆脱。
厨房熄火、奴婢和寺人不见踪迹，叛军未至，云宫却血洗过似的平静。埃莉诺渐渐地登上了宫殿中轴线上的最高处。台阶绝顶是一座古朴的宫殿，三面砌墙，朝山下的一面只以线条流丽的石柱支撑。
“来，亲亲我吧，埃莉，”他自顾自说着笑话，“用你的刀刃吻我。”
“我应当惊骇么？”
大殿空荡荡的，中心的石王座便分外夺目。安东尼斯一样着全套朝服，乃至戴了皇冠，却还是懒洋洋的，挨着一边扶手毫无坐相。见了埃莉诺，天子当即起家，含笑谛视了她半晌，才走下王座的三级台阶，向她靠近。他的笑容令人目炫神迷，话语娓娓动听：“这才是我的皇后该有的模样。”
“但你还是穿上了皇后的朝服。”
天子对付地对付着，俄然想起似地昂首：“埃莉，过来，我们回云宫。”
米哈尔终究再无声响。
马车折入云宫侧翼停下，安东尼斯先下车，将米哈尔往旁一踢，双臂向埃莉诺伸开，笑嘻嘻的：“埃莉，我接住你。”
埃莉诺偏头望去，悄悄捉天子话中的小尾巴：这位云宫总管看上去也毫无惧意。切当说，她还没见过总管白净微胖的脸上暴露浅笑以外的神情。
安东尼斯绝望地撇嘴，转而在她的颚下一挠：“我在王厅等你。”
“出去。”领头的侍女峻厉地呵叱火伴，转向埃莉诺，“这是陛下的意义。”
“如何？”安东尼斯俄然慌神，“你……在踌躇甚么？莫非你还会……谅解我？便宜的怜悯心作怪？不，不要让我如许丢脸地死去……求你了……”
埃莉诺被迫与他挤在一排，闻言只是眨了眨眼。
动听的轻笑在她耳边一滑而过，殿中突然一片乌黑。但不知如何，她看得很清楚。
埃莉诺盯住他：“我只信赖前半句。”
埃莉诺想起了空中花圃里的安东尼斯。他任由玫瑰勾破手指，轻嗅本该没有味道的玫瑰。另有他急不成耐的他杀行动……